小马还活着。
冯香主死了。
这两个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把，瞬间在县城的地下世界炸开了锅。
青龙会震怒。
盘踞此地多年的黑水堂，何时受过如此挑衅？堂主“黑面阎罗”邱铁山当即下令，全城搜捕那个叫“小马”的凶徒！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官面上，也动了。
县令赵德汉在得到冯香主的死讯后，吓得几乎尿了裤子。不用青龙会催促，他就立刻下令封锁四门，许进不许出！所有衙役、兵丁全部上街，配合青龙会的人，盘查一切可疑人员。
一时间，县城内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茶馆酒肆里，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着那个神秘而可怕的“拳头”小马。有人拍手称快，说他是替天行道的好汉；有人忧心忡忡，怕青龙会和官府的怒火会殃及池鱼；更多的人，则是怀着一种混合着恐惧与期待的心情，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小马在哪里？
他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他换了一身更不起眼的灰色短打，戴了顶破斗笠，蹲在城门附近一个馄饨摊上，慢条斯理地吃着馄饨。他看着城门口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兵和青龙会帮众，看着他们粗暴地搜查进出百姓的行李，偶尔将一些看着不顺眼的人拖走。
他的眼神很平静。
他在等。
等天黑，也等一个机会。
“听说了吗？青龙会悬赏五千两，要那小马的脑袋！”旁边一桌，几个脚夫模样的汉子在低声议论。
“五千两？！我的老天，够买下半条街了！”
“有钱也得有命花啊！冯香主多厉害的人物？还有他手下那四大金刚，不都一拳一个？我看啊，这钱烫手！”
“也是……不过，青龙会这次是动了真火了。连邱阎王都亲自从城外别院赶回来了！”
“邱铁山回来了？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邱铁山。
小马记住了这个名字。黑水堂堂主，真正的幕后主脑之一。
夜幕，终于缓缓降临。
城门依旧紧闭，城墙上火把通明，巡逻的兵丁比白天多了数倍。
小马离开了馄饨摊，像一道影子，融入了昏暗的街巷。他没有去找地方藏身，反而向着城中最为戒备森严的区域——县衙和青龙会总坛所在的方向摸去。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样，要解决问题，就要直指核心。
他避开了几队巡逻的官兵，在一处屋顶上伏下身子。下方，正是青龙会的总坛，一座占地颇广、守卫森严的大宅院。里面灯火通明，人影幢幢，显然因为冯香主的死和邱铁山的回归，正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硬闯，不是明智之举。里面有多少高手，布置了多少机关，他一无所知。
他需要情报。关于邱铁山，关于青龙会在此地的真正实力，关于他们和官府勾结的更详细证据。
他的目光，落在了大宅侧后方，一个相对僻静的小院。那里是账房所在。根据他白天在快活林听到的零星信息，黑水堂的所有账目，包括与官府往来的秘密账本，很可能都存放在那里。
就是那里了。
他像一只壁虎，悄无声息地从屋顶滑下，利用阴影和墙角的死角，迅速接近那个小院。院墙不高，他轻轻一跃，便翻了进去。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窗户上，映出一个伏案疾书的人影。
小马贴近窗户，舔破窗纸，向内望去。
一个戴着瓜皮小帽、留着两撇鼠须的干瘦老头，正在油灯下，对着几本厚厚的账册拨弄着算盘。他看起来十分专注，不时停下来，用笔在账册上勾画几下。
账房先生。
小马确定，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闪身而入。
账房先生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小马，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张嘴就要喊叫。
但他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小马的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让他无法呼喊，却又不会立刻窒息。
“别出声，我问，你答。”小马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像毒蛇的信子，“敢喊，就死。”
账房先生吓得浑身发抖，拼命点头。
“与官府分赃的账本，在哪里？”
账房先生颤抖着手指，指向墙角一个上了锁的铁皮柜子。
“钥匙。”
账房先生哆哆嗦嗦地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
小马拿起钥匙，打开铁皮柜。里面果然放着几本与其他账册不同的簿子。他随手拿起一本翻看，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时间、地点、矿石数量、出售金额，以及分给县令赵德汉和师爷的具体数目。一笔笔，触目惊心。
“邱铁山，现在在哪里？宅子里有多少高手？”小马继续问。
“堂……堂主在……在后宅‘聚义厅’……和……和几位香主议事……宅子里……除了原本的护卫……堂主还带了……带了‘血狼’和‘毒蝎’回来……他们……他们是一流高手……”账房先生结结巴巴地交代。
血狼？毒蝎？小马记下了这两个名号。
“很好。”小马点了点头，手稍微松开了一些，“你可以睡一会儿了。”
不等账房先生反应，小马并指如刀，在他颈后轻轻一按。账房先生眼睛一翻，软软地瘫倒在地，昏了过去。
小马将几本关键账本塞入怀中，吹熄油灯，正准备离开。
突然！
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搜！给我仔细搜！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那边！账房院子看看！”
火光由远及近，迅速向这个小院包围过来！
被发现了？
小马眼神一凛。是因为他打昏了账房先生，触动了什么警报？还是单纯的搜捕到了这里？
无论如何，不能被困在此地！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视四周，最后落在了屋顶的房梁上。
（第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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