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拔三千多米的山腰露营时,我的便携炉第一次露出了“脾气”。明明按照说明书拧开气阀,电子打火器“咔哒”响了半天,只冒出几缕蓝火苗,像受惊的小蛇一样缩在炉头边缘,连锅底都烤不热。
“海拔高了,气压不够,得调风门。”老张蹲在旁边,用树枝指着炉具侧面的小拨片,“这玩意儿跟人喘气似的,缺氧了就得敞亮点儿。”
我半信半疑地拨动风门拨片,把进气口调大。再按打火器时,火焰“噗”地窜起来,却带着明显的黄焰,边缘还冒着黑烟,把锅底熏得漆黑。“这咋回事?”我手忙脚乱地想关小气量,却被老张拦住。
“急啥?”他慢悠悠地掏出折叠铲,铲了点湿土撒在炉头周围,“高海拔的火烈,得慢慢哄。风门太大,氧气太多烧不充分;太小,又供不上气。你看这火焰颜色——蓝中带点浅黄是正好,纯蓝太冲,纯黄是憋气。”
那天下午,我在老张的指导下练了整整一小时。从风门角度到气量旋钮的刻度,从锅底与炉头的距离到挡风板的摆放角度,每一个细节都藏着门道。当最后一次调出稳定的浅蓝火焰,看着锅里的水“咕嘟”冒泡时,手心已经被炉具烫出了红印。
“记住了,这炉具跟山里的天气一样,得顺着它的性子来。”老张用抹布擦着我熏黑的锅底,“在平原用着顺手的法子,到了高原就得变。比如这气罐,你刚才是不是直接放地上了?”
我点头。他指了指气罐底部:“温度低的时候,气罐得揣怀里捂会儿,或者用温水泡一下——不是让你煮啊,是让里面的液化气充分气化。不然罐子里的气冻成了液体,咋也烧不旺。”
后来穿越无人区时,我才算真正领教了“火焰调节术”的重要性。当时沙尘暴来得突然,我躲在岩石背风处煮面条,炉具的火焰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要么缩成一团,要么突然蹿起半尺高。我想起老张的话,用岩石垒起简易挡风墙,把风门调至半开,气量旋钮拧到三分之一,再把气罐放在太阳晒热的岩石上。
火焰慢慢稳了下来,浅蓝的火苗像被驯服的小马,乖乖舔着锅底。面条煮好时,沙子顺着挡风墙的缝隙灌进来,落在碗里硌牙,可那口热汤下肚,浑身的寒意都被驱散了。我看着炉头上跳动的火焰,突然明白老张说的“顺着性子”,其实是对自然的敬畏——知道环境会变,懂得灵活调整,才能在不确定中找到平衡。
有次在雨林边缘露营,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炉具刚点燃就冒黑烟,无论怎么调风门都没用。我想起出发前在五金店买的钢丝刷,蹲在雨里刷了十分钟炉头,把堵塞火孔的油污和水汽清理干净,再点火时,火焰终于恢复了透亮的蓝色。那天晚上,我用这炉火烤干了淋湿的袜子,烤热了冻僵的手,突然觉得这小小的炉具不仅能煮食物,还能煮出对抗困境的勇气。
后来遇到一对骑行的年轻情侣,他们的炉具总是烧不旺,眼睁睁看着气罐空了一半。我帮他们调风门时,发现女孩把气罐倒着放——她听人说这样能充分利用气体,却不知道在低海拔地区,倒放的气罐会让液态液化气直接喷出来,导致火焰过大,既浪费又危险。
“你看,”我把气罐正过来,慢慢拧开阀门,“火焰是不是稳多了?倒放适合快没气的时候应急,平时得正着放,让气体慢慢跑出来。”男孩掏出笔记本认真记录,女孩不好意思地笑:“原来看起来简单的东西,讲究这么多。”
我突然想起老张离开时说的话:“别小看这些生活技巧,能好好吃饭,才能好好走路。”现在才明白,调节炉具的火焰,其实是在调节面对困境的心态——不急躁,不硬来,观察、调整、适应,像对待火焰一样对待生活里的变数,总能找到合适的“火候”。
如今我的便携炉具上,风门拨片的边缘已经被磨得发亮,气量旋钮上的刻度也模糊不清,但我闭着眼睛都能调出最适合的火焰:在草原上用半开风门配中气量,在雪山下开大风门加气罐保温,在雨林里勤清理火孔……这小小的炉具像位沉默的老师,教会我最朴素的道理:能掌控火焰的人,才能掌控旅途,也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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