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的火星是从那块被踩碎的滤镜开始的。
当时林墨正蹲在鸣沙山的沙丘上,举着相机拍落日下的驼队。苏晚背着三脚架从后面走来,脚下的沙子一滑,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两步,手忙脚乱中,踩在了林墨放在沙地上的滤镜盒上。
“咔嚓”一声脆响,像冰面裂开的声音。
林墨猛地回头,看见苏晚正僵在原地,脚下的UV镜已经碎成了蛛网,玻璃碴混在沙粒里,闪着尖锐的光。那是她从扎染坊阿月那换来的老滤镜,据说能拍出带蓝调的夕阳光,昨天刚在敦煌夜市修相机的摊子上换了新膜。
“你怎么不看着点?”林墨的声音突然拔高,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指尖碰到碎裂的滤镜时,手控制不住地发抖——不是因为心疼钱,是那滤镜边缘刻着的小月亮,是阿月亲手画的。
苏晚的脸瞬间涨红,从沙里捡起滤镜残骸,声音也硬了起来:“谁让你把东西扔在路中间?这沙子本来就滑,我怎么看得清?”她的工装裤膝盖处还沾着上午修车的油污,此刻攥着碎玻璃的手指关节泛白,“碎了就碎了,我赔你一个新的,比这个好十倍。”
“不是钱的事!”林墨突然站起来,沙丘的坡度让她比苏晚高出半个头,“这是阿月送的,你赔不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苏晚的眼神像被针扎了一下,慢慢黯淡下去。
周围的驼队刚好经过,驼铃叮当作响,把两人之间的沉默拉得很长。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投在沙丘上,一个站着,一个蹲着,像两尊闹别扭的石像。
“我不是故意的。”苏晚的声音低了些,把碎滤镜放进自己的工具包,拉链拉得“刺啦”响,“你拍你的吧,我去车上等。”她转身往停车的方向走,脚步在沙地上踩出深深的脚印,每一步都像在赌气。
林墨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苏晚昨天帮她修相机的样子。镜头盖卡住了,苏晚用小镊子一点点撬,手指被金属边划破了都没吭声,最后笑着说“搞定”,还在镜头上贴了片防刮膜。可现在,那些温柔的瞬间都被碎滤镜的棱角割成了碎片。
她没心思拍落日了,蹲在沙地上捡玻璃碴,指尖被划了道小口子,血珠滴在沙子上,很快就晕开了。远处的驼队变成了小小的黑点,夕阳把天空染成火烧云,好看得让人想哭,可她心里堵得厉害。
回到房车时,苏晚正坐在驾驶座上擦扳手,工具箱摊了一地。林墨把背包往地上一扔,听见苏晚说:“我查了,网上有同款滤镜,明天就能寄到敦煌。”语气平平的,听不出情绪。
“不用了。”林墨脱掉冲锋衣,坐在对面的折叠椅上,“是我说话太冲了,不该那么说你。”窗外的星星已经出来了,一颗一颗亮起来,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苏晚的动作停了停,把扳手放回工具箱:“我也有错,没看路,还说那种话。”她从包里掏出创可贴,扔给林墨,“手指破了,贴上。”
林墨拆开创可贴时,发现上面印着小熊图案,和苏晚硬朗的风格一点都不搭。“这是……”
“上次帮小女孩修自行车,她塞给我的。”苏晚别过脸,看着窗外,“阿月的滤镜……我画个月亮刻上去行不行?我爸以前教过我金属雕刻。”
林墨突然笑了,把碎滤镜的残骸拿出来:“其实边缘的月亮还没碎,我们可以把它粘在新滤镜上。”苏晚也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还是你脑子活。”
那天晚上,她们蹲在房车顶上粘滤镜。苏晚用最小号的螺丝刀固定碎片,林墨则往缝隙里填特制胶水,动作轻得像在修复一件稀世珍宝。月光落在她们手上,把玻璃碴照得像星星。
“以后别吵架了。”林墨突然说。苏晚“嗯”了一声,把粘好的滤镜举起来对着月亮看:“你看,碎过一次,反而更亮了。”
林墨看着滤镜上的月亮,一半是阿月画的,一半是修补的痕迹,突然明白:再好的朋友,也像这滤镜,难免会有磕碰,但只要愿意一起修补,那些裂痕反而会变成独特的花纹,让彼此的关系更结实,也更温暖。
喜欢房车上的旅行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房车上的旅行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