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塔克拉玛干,沙粒凉得像碎冰。林墨踩着苏晚的脚印往前走,每一步都陷进半尺深的沙里,三脚架在肩上晃悠,金属腿磕着背包,发出单调的“哐当”声。
“停。”苏晚突然在前面转身,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前方的沙丘,在某个凹陷处停住,“就这。”她蹲下去,用手扒开表面的浮沙,露出下面紧实的沙层,“这里背风,三脚架不容易倒。”
林墨放下三脚架,刚要撑开,就被苏晚按住手:“先踩实了。”她示范着把三脚架的三个脚分别往沙里按,直到金属尖没入沙层半寸,“沙漠的风是横着刮的,脚架得像树根扎进地里,不然拍着拍着就歪了。”
这是她们在沙漠拍日出的第三天。前两次都败在了三脚架上——第一天选的位置太高,风把脚架吹得晃悠,拍出来的日出像团模糊的蛋黄;第二天沙层太松,没等日出,三脚架就带着相机栽进了沙里,镜头上蒙了层细沙,心疼得林墨差点哭出来。
“你看这沙丘的曲线,”苏晚用手电筒照着前方,沙脊像条沉睡的蛇,从她们脚下一直延伸到天边,“太阳会从那个缺口爬出来,光线刚好能顺着沙丘的弧度铺过来,像给沙子镀了层金。”她用手比划着,“三脚架得往左边挪半米,让沙丘的阴影刚好落在画面右下角,这样有明有暗,才像幅画。”
林墨照着调整位置,手指冻得发僵,拧螺丝时总打滑。苏晚接过扳手,三两下就把脚架固定好,指尖的老茧蹭过金属腿,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以前跟我爸跑沙漠运输,他教我看沙丘的走向,”她往手心里哈了口气,“风往哪吹,沙就往哪跑,跟人走路一样,得顺着劲儿。”
东方开始泛白时,她们已经蹲在三脚架旁等了一个小时。沙粒慢慢变暖,贴着脸颊有种奇异的舒服。林墨看着相机取景器,苏晚调整的角度确实刚刚好——远处的沙丘缺口像道天然的画框,等待着太阳这颗最亮的“画芯”。
“你听。”苏晚突然说。林墨屏住呼吸,听见风穿过沙粒的声音,像谁在轻轻哼歌。远处传来隐约的驼铃声,叮叮当当地,和风声缠在一起,像在为日出伴奏。
第一缕光从缺口钻出来时,林墨差点按错快门。那不是柔和的橘红,是带着锋芒的金,瞬间把沙丘的曲线照得锐利起来,沙粒的纹路像被刀刻过,清晰得能数出每道褶皱。三脚架稳稳地站在那里,镜头捕捉着光线的流动,从最初的金线,到后来的金河,再到铺满整个沙漠的金色海洋。
“你看脚架的影子。”苏晚碰了碰她的胳膊。林墨低头,发现三脚架的影子在沙地上拉得很长,像三只张开的手,稳稳地托着这片晨光。她突然想起苏晚说的“像树根扎进地里”,原来好的位置不只是为了拍得好看,更是让相机也成为沙漠的一部分,和沙丘、和风、和即将升起的太阳一起,等待那个神圣的瞬间。
太阳完全跳出地平线时,驼队刚好从镜头前经过。驼铃的声音、风沙的声音、相机的快门声混在一起,像首自然的交响曲。林墨看着取景器里的画面——金色的沙丘上,驼队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三脚架的影子守在角落,像个沉默的守护者。
收三脚架时,林墨发现苏晚在沙地上画了个小小的相机,镜头对着日出的方向。“这是给明天来的人留的记号。”苏晚拍掉手上的沙,“告诉他们,这里能拍到最好看的日出。”
回去的路上,三脚架的金属腿上沾着沙粒,在阳光下闪着光。林墨突然明白,选对三脚架的位置,就像选对同行的人——不用多说什么,她知道风从哪来,你知道光往哪去,一起把脚扎进土里,等待属于彼此的那束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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