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弹出付费问答提示时，我正在给青海湖的湟鱼拍照。那小家伙在浅水里摆尾巴，鳞片在阳光下闪着银光，付费金额那串数字突然跳出来，吓得我差点把相机掉进湖里——两百块，问个问题。
点开一看，提问的Id是“想辞职的阿杰”，问题长得能当小作文：“林墨哥，我在互联网公司做程序员，存款够买辆二手房车，每天看着你的视频都想辞职出发，但我爸妈说我疯了，同事说我逃避现实，现在晚上睡不着觉，到底该不该走？”
盯着这个问题，我突然想起自己出发前的样子。那时候我也天天刷房车视频，对着地图画路线，却总在“再等等”里耗着，直到有天加班到凌晨，看着写字楼外的星星，突然觉得再不走就真的走不动了。
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才开始打字。
“阿杰你好，收到你的问题时，我正蹲在青海湖边看湟鱼。它们要逆流而上产卵，路上会遇到浅滩、礁石，甚至水鸟的捕食，但只要开始游，就没见过哪条鱼回头。不过我先得说清楚，房车旅行不是解药，是另一种生活，它有它的苦，就像你现在的工作有它的累。
我给你讲三个真实的故事吧，都是我路上遇到的人。
第一个是在云南古镇遇到的老张，退休前是中学老师，开着辆改装皮卡房车。他说当初跟你一样，家人反对朋友劝，但他带着老伴出来半年后，女儿突然说‘爸妈你们现在笑起来的样子，比我小时候见的还多’。但他也说，每天倒黑水、查电路、找驻车地，比备课还操心，要是怕麻烦，这日子根本过不下去。
第二个是在加油站认识的卡车司机王哥，他说现在年轻人总把‘诗和远方’挂在嘴边，其实跑长途跟坐办公室没区别，都是熬。‘你以为我开着大车跑遍全国很潇洒？我得记着哪个加油站的油便宜两毛，哪个服务区的饭能加免费汤，半夜在隧道口堵着时，跟你在公司熬夜改bUG一样难受。’
第三个是古溪村的阿梅，她从没离开过村子，却跟我说了句让我记到现在的话：‘日子在哪过都是过，重要的是你手里的活计，心里的念想，是不是真的能让你踏实。’她每天背山货、绣鞋垫，日子过得像村口的溪水，慢却有劲儿。
所以该不该走，你得先问自己三个问题：
你是真的喜欢在路上的生活，还是单纯讨厌现在的工作？要是后者，换个工作可能比买房车更实在，别让逃避变成另一种煎熬。
你能接受生活品质的落差吗？以前拧开水龙头就有热水，现在可能要算计着用水；以前外卖随叫随到，现在煮包泡面都得先确认气罐够不够。
要是路上遇到麻烦，比如车坏了、钱不够了、想家了，你能自己扛过去吗？这路上没人给你兜底，所有问题都得自己解决，就像你写代码时遇到bUG，哭着也得调出来。
我出发前也怕这怕那，但后来发现，比起‘走错路’，更让人后悔的是‘没敢走’。不过记住，辞职不是必须的选项，我认识个护士姐姐，利用年假分段旅行，每次走半个月，两年下来也跑了大半个中国，她说‘这样既能照顾病人，又能看风景，挺好’。
最后送你句扎染坊奶奶说的话：‘布要先泡透了才能染出好颜色，日子也一样，想清楚了再动手，急不得。’
不管你选哪条路，都祝你能睡个踏实觉——毕竟好的决定，从来都是在安稳的梦里冒出来的。”
发送完回答，我看着青海湖的水波发愣。湖面突然掠过只水鸟，翅膀划破水面的样子，像极了下定决心时心里的那道闪念。其实每个人的路都得自己选，我能做的，不过是把路上的坑指给你看，至于要不要迈过去，怎么迈过去，终究得靠你自己的脚。
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是阿杰发来的消息：“谢谢林墨哥，我想先请假出去试半个月，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适应。”
我对着屏幕笑，远处的湟鱼还在逆流而上，阳光穿过湖水照在它们身上，像披了层金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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