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工具箱最底层,垫着块厚厚的绒布,里面裹着个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相机镜头。滤镜环已经变形,镜片碎成了蛛网般的裂纹,镜身上还留着道深褐色的痕迹——那是苏晚当时掉的眼泪晕开的。
这镜头是去年在黄山摔碎的。苏晚为了拍云海日出,踩着湿滑的石阶往后退,脚下一滑,相机脱手而出,镜头磕在岩石上,发出刺耳的“哐当”声。她爬起来时,手指被碎镜片划破了,却顾不上疼,只是抱着相机哭,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碎镜头上。
“别哭了,镜头碎了可以修,手破了不行。”林墨抓着她的手腕往回撤,掏出创可贴给她包扎,语气硬邦邦的,眼神却满是心疼。他把碎镜头捡起来,用自己的外套裹着,像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苏晚哭了一路,说那是她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长焦镜头,拍过青海湖的鸟群,拍过草原的奔马,还拍过林墨修车时的侧脸。“再也拍不出那样的照片了……”她哽咽着说,声音里的委屈像要溢出来。
林墨没说话,只是把碎镜头小心翼翼地放进工具箱。晚上在客栈,他借着台灯的光,一点点把镜头的碎片拆开,把还能辨认的零件分类放好——变形的滤镜环、摔断的对焦环、还有那块虽然碎了却依旧能看出镀膜的镜片。
“留着这些干嘛,都坏了。”苏晚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涩。
“说不定以后能修好。”林墨头也不抬,指尖拂过镜片上的裂纹,动作轻得像在抚摸蝴蝶的翅膀,“就算修不好,留着也能当个念想。”
从那以后,这个碎镜头就一直躺在林墨的工具箱里。苏晚后来买了新的长焦镜头,拍的照片越来越好看,却总在整理相机包时,想起那个碎掉的旧镜头。林墨从不主动提起,却会在她对着新镜头发呆时,默默递过一杯热水。
有次在草原露营,苏晚翻林墨的工具箱找螺丝刀,无意间摸到了那块绒布。打开一看,碎镜头还静静地躺在里面,只是零件被重新排列过,裂纹的形状像幅抽象的画。旁边放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是苏晚的字迹:“2023.10.17 黄山,苏晚拍云海时摔的,当时她哭了47分钟。”
“你还记时间?”苏晚拿着便签,又气又笑,眼眶却红了。
林墨正在外面帮牧民修摩托车,闻言探进头来:“怕你以后问我‘当时我哭了多久’,我说不清。”他挠了挠头,补充道,“其实没哭那么久,大概……40分钟?”
苏晚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不是心疼镜头,是心疼林墨把她的每个小情绪都记在心里,连哭了多久都认真地算着。她把碎镜头重新裹好,放回工具箱,手指碰到绒布的触感,像碰到了苏晚温柔的心思。
后来,苏晚在新镜头里拍了很多照片,却特意在相册里留了一页,贴满了旧镜头拍过的照片。有张林墨的侧脸照,是在青海湖边拍的,他正低头拧螺丝,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镀了层金。苏晚在照片旁边写:“旧镜头里的他,和新镜头里的一样好看。”
林墨看到这页相册时,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那块裹镜头的绒布换了块新的,更厚,更软,像能把所有的碎片都温柔地接住。
车开往下一站时,苏晚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突然说:“其实那个镜头摔碎的时候,我不是心疼镜头。”
林墨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嗯?”
“我是怕……怕以后再也拍不出让你满意的照片了。”苏晚的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听见。
林墨转头看她,眼里的笑意像化开的蜜糖:“傻瓜,你拍的所有照片,我都满意。”他指了指工具箱的方向,“包括那个碎镜头里的。”
苏晚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明白,林墨保存的不是碎镜头,是她当时的委屈和心疼,是想告诉她:就算有缺憾,就算不完美,那些属于她们的瞬间,也值得被好好收藏。就像那个碎镜头,虽然不能再拍照,却成了她们心里最特别的纪念,提醒着彼此,曾经为对方的心疼,有多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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