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跟着顾夜冥的助理,穿过安静的后台走廊,来到一间独立的休息室门前。助理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顾夜冥低沉的一声“进”,随后助理便示意沈清自己进去,然后体贴地关上门离开了。
休息室里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昏黄柔和。顾夜冥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城市的夜景。他脱掉了导师外套,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身形挺拔却透着一丝难言的孤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是顾夜冥惯用的香水味,此刻却仿佛带着一丝焦灼。
沈清停在门口几步远的地方,没有贸然靠近。“顾老师,您找我?”
顾夜冥的背影似乎僵了一下,他没有立刻转身,只是低沉地“嗯”了一声。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带着一种粘稠的、难以言喻的张力。这不像导师对练习生的例行谈话。
过了好一会儿,顾夜冥才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却像蕴藏着风暴的夜海,紧紧锁住沈清。他的目光不再是导师的审视,而是一种更复杂的、带着探究、困惑,甚至是一丝……狼狈的审视。
“《夜曲》,”顾夜冥开口,声音比平时更沙哑几分,“你从哪里学来的这种表达方式?”他问了一个看似专业,实则越界的问题。
沈清心中了然。果然是因为舞台。他面色平静,回答得滴水不漏:“用心感受,自然就会了。音乐和表演,本质是共通的。”
“共通?”顾夜冥向前走了一步,逼近沈清,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沈清,你告诉我,什么样的经历,能让一个人在短短三年内,有这种……脱胎换骨的变化?”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压抑的急迫,仿佛急于求证什么。
来了。他终于问出了这个核心问题。
沈清抬起眼,毫不避讳地迎上顾夜冥迫人的视线,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些许嘲讽的弧度:“顾老师觉得,我该有什么经历?是继续像以前一样,唯唯诺诺,等着别人施舍机会,然后被轻易抛弃吗?”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顾夜冥心中最不愿触碰的角落。他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和怒意。“你是在怪我?”
“不敢。”沈清垂下眼帘,语气恢复平淡,“我只是在回答您的问题。人总是要成长的,尤其是在一无所有之后。现在的我,只想抓住每一个舞台,对得起自己,仅此而已。”
他这番以退为进的话,既点明了过去的伤痛是顾夜冥造成的,又表明了自己如今“只想搞事业”的态度,将问题的焦点从“经历”巧妙转移到了“成长”和“现状”上。
顾夜冥被噎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冷静得近乎漠然的沈清,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失控感攫住了他。他发现,自己那些准备好的质问、警告,甚至是……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的关切,在沈清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猛地伸手,抓住了沈清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沈清微微蹙眉。
【警告!目标情绪极度不稳定!好感度波动:45!厌恶值波动:0!】小九紧急提示。
“沈清!”顾夜冥几乎是低吼出声,眼中翻涌着沈清看不懂的激烈情绪,“你知不知道你选了一条多难的路?!王总不会放过你!总决赛他一定会动手脚!你……”
“所以呢?”沈清打断他,手腕微微用力,却没有挣脱,只是冷静地看着他,“顾老师是以什么身份提醒我?是导师对学员的负责,还是……前夫对旧人的余情未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顾夜冥心上。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脸上血色尽失,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狼狈,还有一丝被戳破心事的慌乱。
“你……”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前夫?旧情?这些他刻意回避、试图掩埋的词汇,被沈清如此轻描淡写又尖锐地提起,让他无所遁形。
沈清揉了揉被捏出红痕的手腕,语气依旧平静无波:“顾导师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的路,我自己会走。无论是星光娱乐,还是总决赛,我都会凭实力去闯。不劳您费心。”
说完,他对着明显已经失态的顾夜冥微微颔首,转身,毫不留恋地拉开了休息室的门,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室内那片混乱的空气。沈清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轻轻吐出一口气。刚才的交锋,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他在赌,赌顾夜冥对他还有残存的在意,赌用这种尖锐的撕扯,能更快地打破那层坚冰。
【宿主!刚才太险了!顾夜冥好感度冲到45又落回40了!情绪波动极大!】小九心有余悸。
“波动才好,一潭死水才没机会。”沈清直起身,眼神恢复清明,“冰层已经裂了。接下来,就看决赛这场东风,能不能把裂缝吹成鸿沟了。”
他需要顾夜冥这份混乱的情感,作为决赛中对抗王总暗箭的重要变量。
而休息室内,顾夜冥颓然坐倒在沙发上,双手捂住了脸。沈清最后那句话,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盘旋。“前夫……余情未了……” 他以为早已遗忘的、三年前分手时那尖锐的痛楚和莫名的空虚,再次席卷而来。而更让他恐惧的是,他发现,面对这个全新的、陌生的、强大到令人心悸的沈清,那种他以为早已熄灭的、名为“在意”的情绪,正以前所未有的势头,疯狂滋长。
他失控了。因为沈清,再次失控了。
与此同时,星光娱乐办公室,王总看着《夜曲》舞台引发的巨大好评和沈清持续飙升的人气,气得砸了手中的茶杯。
“查!给我往死里查他过去三年所有的行踪!我就不信找不出他的黑料!总决赛……必须让他身败名裂!”他对着电话那头声嘶力竭地吼道。
风暴,已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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