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的冰冷气息,与顾沉屿惯常使用的雪松香氛格格不入。沈弦被安置在那张象征着绝对权力和亲密的大床上,显得异常娇小脆弱,仿佛随时会被厚重的丝绒被褥吞噬。
顾沉屿屏退了所有人,包括忧心忡忡的林管家和欲言又止的医生。他独自守在一旁,像一头焦躁不安的困兽,在床边来回踱步,目光却死死锁在床上那人苍白的脸上。
沈弦一直昏昏沉沉,偶尔会因为不适而发出极轻的呓语,眉头紧蹙,仿佛陷在无法醒来的梦魇里。每一次细微的动静都让顾沉屿的心脏跟着紧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什么叫无能为力,什么叫恐惧。
金钱、权势,在这些面前,苍白得可笑。
夜深了,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敲打着玻璃,像极了那个沈弦在他面前显露出脆弱的雨夜。顾沉屿终于停止了踱步,拖过一张扶手椅,坐在床边。他不敢靠得太近,怕惊扰了他,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
灯光下,沈弦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血管的淡青色脉络隐约可见。他的呼吸很轻,很浅,顾沉屿需要很努力才能捕捉到那微弱的起伏。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悔恨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想起沈弦刚被带回顾宅的时候,虽然安静,但眼睛里还有着属于他自己的、未被磨灭的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光一点点熄灭,变成了如今这潭深不见底、带着死寂的平静?
是他,一次次用“替身”的身份羞辱他;是他,因为苏晚的消息而对他更加冷漠;是他,在他可能已经很不舒服的时候,还去参加那场该死的接风宴!
“呃……”床上的沈弦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微微蜷缩,似乎更加痛苦。
顾沉屿立刻俯身,紧张地低唤:“沈弦?哪里不舒服?”
沈弦艰难地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焦距慢慢对准了顾沉屿写满担忧和恐慌的脸。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咳嗽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沈弦单薄的身体随着咳嗽剧烈颤抖,脸上瞬间涌起不正常的潮红。
“沈弦!”顾沉屿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扶住他,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徒劳地轻拍他的背,“医生!我马上叫医生!”
然而,下一秒,更加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在又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沈弦猛地用手捂住了嘴,指缝间,刺目的鲜红渗了出来!一滴,两滴,落在雪白的被褥上,晕开一小片惊心动魄的红梅。
咳血了!
顾沉屿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他眼睁睁看着那抹鲜红,仿佛看到某种珍贵的东西正在眼前飞速碎裂、流逝。极致的恐惧像一只冰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不……不……”他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猛地伸出手,想要擦去沈弦唇边的血迹,手指却抖得厉害,碰到那温热的液体时,像是被烫到一般缩回。
沈弦咳得脱力,软软地倒回枕头上,胸口剧烈起伏,唇边沾着血迹,衬得脸色更加惨白。他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仿佛对这突如其来的咯血并不意外,甚至……带着一种解脱般的漠然。
“原来……是这样……”他极轻地、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嘴角扯起一个极其微弱、却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这反应,比任何哭喊和指责都更让顾沉屿肝胆俱裂!
“别胡说!你不会有事!”顾沉屿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猛地按下呼叫铃,对着话筒嘶声力竭地咆哮,“医生!快他妈给我滚上来!他咳血了!!”
扔掉话筒,他转身紧紧抓住沈弦冰凉的手,语无伦次地重复:“听着,沈弦!我不准你有事!听到没有!我不准!什么替身,什么契约,都他妈见鬼去!我不要你扮演谁,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只要你活着!”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是真正的、从未有过的恐慌和绝望。他看着沈弦毫无生气的眼睛,看着被褥上那抹刺眼的红,巨大的悔恨如同海啸,将他彻底吞噬。
他明白了,他一直害怕失去的,从来不是那双像谁的眼睛,而是拥有这双眼睛的、这个独一无二的、名叫沈弦的人。
可是,这醒悟,是否来得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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