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顾家老宅静得只剩虫鸣，新房里的煤油灯拧到了最小，昏黄的光刚好罩住书桌。许诺揉着发困的眼睛从里屋出来，本想叫顾长风睡觉，却见他坐在木椅上，背挺得笔直，手里捧着本厚本子，眉头微蹙，还拿着支铅笔头，在本子边缘写写画画，认真得像在部队里研究战术手册。
“这么晚了还不睡，看啥呢？”许诺走过去，刚凑到他身边，就看见本子封面上歪歪扭扭的“夫妻相处指南”几个字——正是马龙和赵虎送的那本手抄指南。
顾长风吓了一跳，手里的铅笔头差点掉在桌上，见是她，才松了口气，把本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声音带着点兴奋：“你看这个，第一条就写得好。”
许诺低头一看，只见泛黄的纸页上，用黑笔写着：“第一条：老婆永远是对的。若老婆错了，请参照第一条。”下面还画了个小笑脸，旁边用铅笔标注着“重点，要记牢”，字迹是顾长风的，比原字迹工整多了。
“你还真把这当战术手册学了？”许诺忍不住笑，伸手捏了捏他手里的铅笔头——笔尖都快磨平了，显然用了不少次。
“那可不，马龙和赵虎抄了三天，里面都是老班长的经验，肯定管用。”顾长风翻到第二页，指着上面的字，“你看这条：‘主动认错不丢人，老婆生气先递水’。上次我跟你吵牙膏的事，就该先给你递水，不该跟你较真。”
纸页上，“递水”两个字被他用铅笔圈了起来，旁边还写着“温水，别太烫”，连细节都标注好了。许诺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暖得发颤，伸手轻轻按了按他发紧的眉头：“哪用这么较真？咱们俩过日子，不用照本宣科。”
“那不行，得较真。”顾长风固执地摇摇头，又翻了几页，“你看这条：‘记得老婆喜好，比如爱吃甜的，不爱吃辣’。我之前总忘了你不吃辣，炒菜还放辣椒，以后我得在厨房贴张纸，把你的喜好都写上。”
纸页边缘，他用铅笔列了个小清单：“小诺喜好：1. 玉米粥要稠的；2. 咸菜爱吃酸的；3. 不吃辣；4. 做手工时爱喝温水。”每一条后面都画了个小勾，像是完成了一半的任务。
许诺看着清单，突然想起昨天中午，她随口说想吃红薯干，晚上顾长风就从公社供销社买了回来，还特意挑了没那么硬的。原来他早就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现在又把这些写进清单，怕自己忘了。
“你这记性，哪用写清单？”许诺拿起本子，翻到后面，只见每页都有他的标注，有的画圈，有的写备注，连“吵架别冷战，睡前要和好”这条，都被他用红笔标了“重中之重”。
“在部队记战术都要做笔记，记老婆喜好更得记。”顾长风接过本子，又翻回第一页，小声嘀咕，“以前总觉得过日子凭感觉就行，现在才知道，得花心思学。”
正说着，院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赵兰英端着碗热好的红薯汤过来，见屋里还亮着灯，推开门笑着问：“咋还不睡？长风，你手里拿的啥，这么认真？”
“妈，是马龙他们送的《夫妻相处指南》，我正学呢。”顾长风把本子递过去，指着第一条，“您看这个，写得对不？”
赵兰英接过本子，戴上老花镜，看了眼第一条，忍不住笑出声：“这俩孩子，还挺会编。不过这话在理，过日子哪能跟老婆争对错？你爸以前跟我吵，后来也学会了，不管我对不对，先认错再说。”
她翻到后面，看见顾长风列的喜好清单，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比你爸细心。不过不用写这么细，日子过久了，自然就记牢了。快把汤喝了，早点睡，别熬坏了身子。”
顾长风接过红薯汤，一口喝完，把碗递给赵兰英，又把指南小心翼翼地放进书桌抽屉，还特意用块布垫在下面，怕磨坏了封面：“妈，我知道了，这就睡。”
赵兰英走后，顾长风关了煤油灯，跟着许诺往床边走，还在小声念叨：“明天我得在厨房贴张纸，把你的喜好写上，再把指南里的重点抄一遍，放口袋里，忘了就拿出来看。”
“你呀，真是个学霸。”许诺躺在床上，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只要别跟我较真牙膏、被子的事，我就很开心了。”
“那不行，我得学更多，做个好丈夫。”顾长风把她往怀里拉了拉，声音软了，“以前我总按部队的规矩要求你，以后我按指南来，听你的。”
第二天清晨，许诺是被厨房的动静吵醒的。她走到门口，看见顾长风系着围裙，正站在灶台前熬玉米粥，灶台上摆着个搪瓷碗，里面盛着酸咸菜，旁边还放着张纸条，上面写着：“玉米粥要稠，咸菜要酸，别放辣。”字迹工整，正是他昨晚抄的喜好。
“醒啦？粥马上就好。”顾长风回头看见她，笑着招手，“我还煮了鸡蛋，你爱吃的溏心蛋，煮了五分钟，应该刚好。”
许诺走过去，看见锅里的玉米粥熬得稠稠的，冒着热气，鸡蛋放在碗里，还带着温度。灶台上的纸条旁边，还放着那本《夫妻相处指南》，翻开在“记得老婆喜好”那一页，纸页边缘被折了个小角。
“你还把指南带来厨房了？”许诺拿起指南，笑着问。
“怕忘了你爱吃啥，拿过来对照着做。”顾长风关掉灶火，把玉米粥盛进碗里，“你尝尝，稠度对不对，要是稀了，我再熬会儿。”
许诺喝了一口，稠得刚好，还带着玉米的香甜，正是她喜欢的味道。她看着顾长风期待的眼神，心里满是温暖：“好喝，比我自己熬的还香。”
顾长风松了口气，拿起指南，又翻到下一页，指着上面的字：“你看这条：‘老婆做手工时，主动帮忙递工具’。今天你去铺子，我下班就过去，帮你递木片、拧螺丝，不用你自己动手。”
纸页上，“递工具”三个字被他用铅笔圈了起来，旁边写着“木片要轻拿，螺丝放小盒”。许诺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本有点滑稽的手抄指南，比任何贵重的礼物都珍贵——它藏着顾长风的真心，藏着他愿意为她改变、为她学习的心意。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厨房，落在指南的纸页上，也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许诺靠在顾长风怀里，小声说：“其实最好的指南，不是马龙他们抄的，是你愿意为我花心思。”
顾长风紧紧抱住她，笑着点头：“以后我不仅学指南，还学做你爱吃的菜，学帮你做手工，把日子过好，不让你受委屈。”
厨房里的玉米粥冒着热气，咸菜的酸香混着温暖的阳光，飘满了整个屋子。许诺知道，这本《夫妻相处指南》或许不会永远被记住，但顾长风这份认真对待生活、认真爱她的心意，会永远留在他们的日子里，比任何文字都更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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