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腊月初七，京城落了今冬第一场大雪。
鹅毛般的雪片从灰蒙蒙的天幕倾泻而下，不过半日工夫，已将朱门绣户、陋巷贫居统统覆盖在同一片素白之下。皇城西北角，新设的“肃政廉访司”衙门前，两尊石狮子披了厚厚的雪氅，愈发显得威严冷峻。
衙内正堂，炭火烧得正旺，林清韵端坐案前，手捧一卷名册，细细翻阅。她身着四品女官服色，墨绿底子绣银雀补子，衬得那张清丽面容愈发肃穆。窗外雪光映照进来，在她眉眼间投下淡淡的影子。
“大人，刑部送来的卷宗到了。”侍女轻步上前，将一摞文书放在案边。
林清韵“嗯”了一声，目光仍未离开手中名册。那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七年前参与构陷林家的仇家姓名、官职、罪证。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段血泪往事。
七年前，她还是林家二小姐，父兄在朝为官，家风清正，门庭若市。谁知一夜之间，祸从天降。有人诬告父亲林正宏私通外敌，图谋不轨。皇上震怒，下旨查抄林家。父亲含冤死在狱中，兄长林清轩被迫远走他乡，她则被没入宫中为婢。
那些昔日巴结林家的“亲朋故旧”，转眼成了落井下石之人。她记得清清楚楚，是谁在公堂上作伪证，是谁抄家时中饱私囊，是谁在她入宫为奴后百般折辱。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林清韵轻声自语，指尖轻轻抚过名册上第一个名字——赵德昌。
这赵德昌当年不过是刑部一个小小的主事，因在父亲案中“秉公执法”，得了上司赏识，七年间竟已官至刑部侍郎。据说他府上近日正在筹备女儿的婚事，聘礼摆了半条街，好不风光。
林清韵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取过一张素笺，提笔蘸墨，写下第一道钧令：“查刑部侍郎赵德昌，任职期间贪赃枉法、卖官鬻爵，着即革职查办。”
笔尖在纸上游走，发出沙沙轻响，如窗外落雪，悄无声息，却寒意刺骨。
“去请刘大人过来。”她放下笔，吩咐侍女。
不过一盏茶工夫，肃政廉访司副使刘文正匆匆而至。这位年过五旬的老臣，曾是林正宏的门生，林家倒后受牵连贬官，直到林清韵执掌新衙门，才被重新启用。
“大人有何吩咐？”刘文正躬身行礼。
林清韵将方才写好的钧令递给他：“刘大人看看，此事该如何办理？”
刘文正接过文书，细细看过，眉头微皱：“赵德昌树大根深，在刑部经营多年，门生故旧遍布。若贸然动手，只怕...”
“只怕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林清韵接口道，声音平静无波，“刘大人放心，我既动他，自有十足把握。”
她从案几下方取出一本账册，推到刘文正面前：“这是赵德昌七年来收受贿赂的明细，何时何地，收受何人多少银两，一清二楚。”
刘文正翻开账册，越看越是心惊。这上面记载之详细，仿佛记账之人就站在赵德昌身旁，亲眼看着他每一笔赃款入库。
“这...这是从何而来？”刘文正忍不住问。
林清韵微微一笑：“赵德昌有个习惯，每收一笔贿赂，必亲自记录在册，以为日后挟制行贿之人之用。他那自以为隐秘的私账，早已被我复制了一份。”
她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更何况，他那位即将出嫁的千金，聘礼中有一对赤金嵌宝鸳鸯壶，正是当年抄没我林家的御赐之物。”
刘文正恍然大悟，不由暗暗咋舌。这位年轻的女官，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致命一击。
“下官明白了，这就去办。”刘文正躬身欲退。
“且慢，”林清韵叫住他，“行事要快，今日之内，必须将赵德昌下狱。他那些同党，一个也不许走漏风声。”
“是！”
刘文正退出后，林清韵缓步走到窗前，推开一道缝隙。寒风裹着雪片扑面而来，冷得她微微一颤。望着漫天飞雪，她不禁想起七年前那个同样大雪纷飞的日子。
那天，她跪在刑部门前为父鸣冤，雪花混着泪水冻在脸上。赵德昌从衙门里出来，踩着官靴踏过她身边，丢下一句：“林小姐，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父亲罪有应得，何必在此徒劳？”
那时他不过是个六品主事，却已学会拜高踩低。后来她入宫为奴，他又故意安排她在洗衣局做最苦最累的活计，寒冬腊月，双手冻得溃烂流脓。
“赵大人，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林清韵轻声自语，关上了窗。
当日下午，刑部侍郎赵德昌正在府中试穿新制的貂裘，准备三日后嫁女的盛宴。突然，一队官兵闯入府中，不由分说将他锁拿。
“你们这是做什么？本官是朝廷命官！”赵德昌又惊又怒。
刘文正缓步上前，亮出肃政廉访司的令牌：“赵德昌，你贪赃枉法，罪证确凿，奉旨拿你问罪。”
“冤枉！这是诬陷！”赵德昌大喊。
“冤枉？”刘文冷笑一声，挥手命人抬进一只木箱，“这是从你书房暗格中搜出的账册，记载着你七年来收受的每一笔贿赂。这一箱，是你女儿聘礼中的御赐之物，你可知道私藏御赐之物是何等罪名？”
赵德昌面色惨白，瘫软在地。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隐藏的私账，怎么会落入他人之手。
赵府顿时乱作一团，女眷的哭喊声、家仆的奔跑声、官兵的呵斥声交织在一起。赵德昌被押出府门时，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有人暗中叫好。
“贪官终于遭报应了！”
“听说他贪了上百万两银子呢！”
“活该！去年他判了李老汉冤案，害得李家家破人亡！”
消息很快传遍京城，朝野震动。谁也没想到，新设立的肃政廉访司出手如此迅疾狠辣，第一个就拿下了权势熏天的赵德昌。
肃政廉访司衙门内，林清韵听着属下的回报，面色平静。
“赵德昌已经招认了大半，但他恳求见大人一面。”刘文正道。
“不见。”林清韵淡淡道，“告诉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七年前他如何对待林家，今日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她翻开名册，在赵德昌的名字上轻轻画了一个朱红的叉。
“下一个，该是王崇明了。”
王崇明，现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七年前，他不过是都察院的一个七品御史，却在林家案中上蹿下跳，罗织罪名，最终促成了林家的冤案。凭借这份“功劳”，他七年间平步青云，成了朝中清流领袖。
对付王崇明，林清韵用了不同的方法。
三日后的大朝会，王崇明当众弹劾肃政廉访司“滥用职权、构陷大臣”，指责林清韵“妇人心肠、睚眦必报”。
龙椅上的皇上微微皱眉：“林爱卿，王御史所言，你有何辩解？”
林清韵出列，躬身一礼：“回皇上，王御史指责臣滥用职权，臣不敢辩驳。只是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王御史。”
她转向王崇明，目光平静：“七年前，王御史曾上书先皇，称‘贪官污吏，罪不容诛’。不知王御史可还记得此言？”
王崇明冷哼一声：“自然记得。为官清廉，本是臣子本分。”
“说得好。”林清韵微微一笑，“那请问王御史，您在扬州购置的那座园林，价值几何？您儿子王公子在赌坊一夜输掉的三千两银子，又从何而来？”
朝堂上一片哗然。王崇明素以清廉自诩，家中摆设朴素，朝服都打着补丁，怎会在扬州有园林？儿子又怎会豪赌？
“你...你血口喷人！”王崇明气得浑身发抖。
林清韵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叠文书：“这是扬州地契的副本，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王崇明的名字。这是赌坊的账册，记载着王公子三个月来输掉的三万两白银。这是钱庄的流水，显示王大人近年来存入的银两，不下五十万两。”
她将证据呈给皇上，转身面对满朝文武：“王大人口口声声清廉如水，私下却家财万贯。这样的清流领袖，不知清在何处？流往何方？”
王崇明面如死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恕罪！臣...臣...”
皇上翻阅着那些证据，脸色越来越沉：“好一个清廉的王爱卿！朕险些被你蒙蔽了！”
“皇上，”林清韵趁势道，“臣还查到，王崇明与已革职的赵德昌往来密切，多次收受其贿赂，为其掩盖罪行。这是他们往来的书信。”
又一记重击。王崇明彻底瘫软在地，被侍卫拖了出去。
退朝后，林清韵走在长长的宫道上，雪花落在她的官帽和肩头，渐渐积了薄薄一层。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这林清韵好厉害的手段！”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啊！”
“听说她在清算七年前的旧账...”
她充耳不闻，径直回到肃政廉访司。衙内温暖如春，她解下披风，继续翻阅那本名册。
“大人，今日可谓大获全胜。”刘文正笑道，“一连扳倒两个二品大员，朝中那些对大人不服的声音，想必都会收敛了。”
林清韵摇头：“这才只是开始。赵德昌、王崇明之流，不过是马前卒。真正的幕后主使，还安然无恙。”
她指尖轻点名册上的第三个名字——徐有贞。
徐有贞，当朝首辅，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七年前，就是他主导了针对林家的构陷。如今他位极人臣，连皇上都要让他三分。
“徐首辅树大根深，恐怕不易动摇。”刘文正忧心道。
林清韵合上名册，目光坚定：“便是铜墙铁壁，也有裂缝。徐有贞经营多年，仇家不少。只要我们找到合适的突破口，定能将他拉下马。”
她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刘大人可知道，为何我选择在冬日动手？”
刘文正摇头：“下官不知。”
“大雪覆盖之下，万物形迹都被掩盖。”林清韵轻声道，“正是清算旧账的好时机。待到冰雪消融，春回大地，这朝堂就该是另一番光景了。”
刘文正看着林清韵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心中藏着怎样的深仇大恨，又是何等坚毅的意志？
接下来的日子里，肃政廉访司雷厉风行，接连查办了十余名官员。有的是当年直接参与构陷林家的仇人，有的是后来落井下石的帮凶，有的是贪赃枉法的蛀虫。
朝中人人自危，特别是与徐有贞关系密切的官员，更是寝食难安。有人开始暗中向林清韵示好，有人则加紧销毁证据，还有人试图向皇上进谗言。
这日，皇上召林清韵入宫。
“林爱卿，近日朝中多有议论，说你借肃政廉访司之权，行报复之实。”皇上看着她，目光深邃，“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林清韵跪下行礼：“皇上明鉴。臣所查办的官员，个个罪证确凿，并无一人是冤枉的。若说报复，臣确实是在报复——替朝廷报复那些蠹虫，替百姓报复那些贪官，替公道报复那些不义之人。”
皇上沉默片刻，忽然问：“你可还记得七年前林家的事？”
“臣不敢忘。”林清韵抬头，眼中泪光闪动，“父兄含冤而死，家破人亡之痛，刻骨铭心。但臣更不敢忘的是皇上恩典，不仅赦免臣之罪，还委以重任。臣今日所做的一切，既是为林家讨回公道，更是为皇上肃清朝纲，还天下一个清明政治。”
这番话说的恳切，皇上不禁动容：“起来吧。朕知道你受委屈了。只是...徐首辅近日多次上书，说你所为太过酷烈，恐伤朝堂和气。”
林清韵心中冷笑，徐有贞果然坐不住了。
“皇上，肃政廉访司查办的每一个案子，都有确凿证据。若是徐首辅认为不妥，臣愿意与他当面对质。”
皇上摆手：“罢了，朕信得过你。只是朝局稳定要紧，你...且收敛些。”
“臣遵旨。”
退出宫殿，林清韵知道，必须加快步伐了。徐有贞已经开始反击，若不能尽快找到他的致命弱点，恐怕前功尽弃。
回到衙门，她立即召集心腹密议。
“徐有贞老奸巨猾，行事谨慎，几乎不留把柄。”刘文正皱眉道，“我们查了他这么久，也只找到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再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出尾巴。”林清韵沉吟道，“他最近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一个年轻属官上前：“回大人，据眼线回报，徐府近日戒备森严，徐有贞连续三晚秘密会见北方来的客人。”
“北方来的客人？”林清韵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可知是什么人？”
“身份不明，但举止做派，不像是中原人氏。”
林清韵眼中精光一闪：“继续监视，务必查清这些人的身份。”
三天后的深夜，林清韵已经睡下，忽然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大人，有要事禀报！”是刘文正的声音。
林清韵披衣起身，开门让他进来。
“查清楚了！”刘文正压低声音，难掩兴奋，“徐有贞会见的是北漠的使者！”
“北漠？”林清韵震惊，“他私通外敌？”
“正是！”刘文正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这是我们的人从徐府密室中抄录的，徐有贞与北漠大汗往来书信，约定里应外合，图谋不轨！”
林清韵接过密信，越看越是心惊。原来徐有贞早已与北漠勾结，承诺一旦时机成熟，便助北漠入侵中原，事成后裂土封王。
“好个卖国求荣的好贼！”林清韵气得浑身发抖，“难怪他当年要构陷我父亲通敌，原来真正通敌的是他自己！”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刘文正问。
林清韵沉思片刻，当机立断：“立即调动人手，监视徐府一举一动。我这就进宫面圣！”
“这么晚进宫？”
“事关江山社稷，刻不容缓！”
雪夜中的皇城，寂静而肃穆。林清韵手持肃政廉访司令牌，连夜叩阙求见。皇上本已歇下，听闻有紧急军情，急忙起身召见。
当林清韵将徐有贞通敌的证据呈上时，皇上勃然大怒。
“好个徐有贞！朕待他不薄，他竟敢私通外敌，图谋造反！”皇上当即下旨，“着即查抄徐府，将徐有贞革职下狱！”
禁军连夜出动，将徐府团团围住。当官兵闯入徐有贞卧室时，这位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还在睡梦之中。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徐有贞惊醒，又惊又怒。
“徐有贞，你私通北漠，图谋不轨，奉旨拿你问罪！”禁军统领亮出圣旨。
徐有贞面色大变，强自镇定：“这是诬陷！老夫要见皇上！”
“省省吧，徐大人。”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林清韵缓步走入，“你与北漠大汗往来的书信，都已经在皇上手中了。”
徐有贞看到她，恍然大悟：“是你！林清韵！你...你报复老夫！”
林清韵站在床前，冷冷地看着这个七年前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仇人：“徐有贞，你可还记得七年前的那个雪天？我父亲跪在你面前，恳求你明察秋毫，你是如何回答的？”
徐有贞咬牙切齿：“成王败寇，何必多言！”
“你说得对，成王败寇。”林清韵轻笑，“七年前，你是王，我是寇。今日，位置互换，你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徐有贞被押走时，恶狠狠地瞪着林清韵：“你别得意！朝中还有我的门生故旧，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让他们来吧。”林清韵淡淡道，“我等着。”
徐府查抄持续了三天三夜，搜出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通敌书信更是铁证如山。消息传出，举国震惊。谁也没想到，一向以忠臣自居的徐首辅，竟然是通敌卖国的好贼。
半月后，徐有贞被判处凌迟之刑。行刑那天，京城百姓万人空巷，争相观看这个卖国贼的下场。
林清韵没有去刑场。她独自一人来到城外的林家祖坟，在父母墓前焚香祭拜。
“父亲，母亲，女儿为你们报仇了。”她轻抚墓碑，泪如雨下，“那些害我们林家家破人亡的仇人，都已经伏法。你们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坟头的枯草上，仿佛为这场跨越七年的复仇，画上了一个洁白的句号。
祭拜完毕，林清韵转身离去。雪地上留下一行孤独的脚印，延伸向远方。
复仇结束了，但她的使命还没有完成。肃政廉访司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朝中还有更多的蠹虫需要清除，天下还有更多的不公需要纠正。
而她，将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无论前方还有多少艰难险阻。
“有仇不报非君子，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轻声自语，身影渐渐消失在漫天飞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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