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队伍就拔营启程。经过昨夜之事,气氛更加凝重。金吾卫们盔甲整齐,刀出半鞘,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道路两旁的每一处草丛、每一棵树木。赵莽更是如同绷紧的弓弦,骑在马上,身体微微前倾,仿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祁天运也老实了许多,不再抱怨颠簸,大部分时间都缩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缝隙警惕地向外张望。官道逐渐深入山区,两侧山峰耸立,林木愈发茂密,道路也变得狭窄崎岖起来。
“这地方……可真够僻静的……”祁天运看着外面遮天蔽日的树荫,感觉后脖颈有点发凉,“紫月啊,你说要是这时候蹦出来一伙山贼……”
他话音未落,就听前方队伍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赵莽一声短促有力的厉喝:“戒备!有埋伏!”
“操!”祁天运吓得一哆嗦,差点从座位上滑下去,“小爷我这乌鸦嘴!”
只听道路两旁的山坡树林中,发出一阵杂乱的呐喊和脚步声,二三十个穿着破烂、手持锈蚀刀剑、柴刀、甚至木棍的汉子冲了出来,拦住了车队去路。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里混杂着疯狂、恐惧和一丝绝望,看起来更像是一群活不下去的流民,而非专业的土匪。
“站……站住!留……留下买路财!”为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声音有些发颤地喊道,手里的砍柴刀晃来晃去。
金吾卫们反应极快,几乎在对方出现的同时就已经收缩队形,将祁天运的马车和后勤车辆护在中间,刀剑齐出,弓弩上弦,森冷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那些匠师和太监们则吓得尖叫着往车辆底下钻。
赵莽策马立于阵前,冷冷地看着这群乌合之众,声音如同寒冰:“钦差銮驾在此,尔等蝼蚁,速速退去!否则格杀勿论!”
“钦……钦差?”那群“山贼”显然没料到会碰上硬茬子,听到“格杀勿论”四个字,更是骚动起来,不少人脸上露出惧色,下意识地往后退。
那刀疤脸汉子似乎也是骑虎难下,梗着脖子道:“管……管你什么钦差!俺们只要粮食和银子!弟兄们都快饿死了!不给就……就拼了!”
祁天运在马车里看得分明,这群人哪里有什么战斗力,不过是仗着人多虚张声势罢了。他原本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但看着那些人枯槁的面容和破旧的衣衫,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这世道,真是逼得人活不下去了。
“赵校尉……”祁天运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吓唬吓唬得了,别真动手……”他主要是怕见血,也觉得跟这帮可怜人没必要动真格。
赵莽却没有理会他,只是对副手使了个眼色。
副手会意,一挥手:“放箭!”
嗖嗖嗖!十几支弩箭精准地射向“山贼”们前方的空地,深深钉入泥土之中,箭尾剧烈颤动!这既展示了威力,也留下了余地。
那群“山贼”哪见过这个阵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发一声喊,转身就往山林里溃逃,连滚带爬,狼狈不堪。
“追!擒下为首者!”赵莽冷声道。
几名金吾卫骑兵如狼似虎地冲了出去,很快就将那个吓得腿软跑不动的刀疤脸汉子拖了回来,扔在地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刀疤脸磕头如捣蒜,“小的们也是没法子了!地里收成不好,官府的税赋又重,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才想着拦路讨口饭吃……小的不知道是钦差大人啊……”
祁天运在紫月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看着地上磕头求饶的汉子,又看了看那些早已逃得无影无踪的“山贼”方向,叹了口气。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钱袋,掂量了一下,扔到那汉子面前:“拿去,分给刚才那些人,买点粮食,找个正经活路吧。下次再让爷碰上,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那刀疤脸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随即狂喜地抓起钱袋,连连磕头:“谢谢青天大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您真是活菩萨!”说完,连滚爬爬地跑了。
赵莽在一旁看着,眉头紧锁,但并未阻止。待那汉子跑远,他才沉声道:“大人仁慈。然则匪患不可纵,此风一长,恐生后患。”
祁天运摆摆手:“行了行了,都是些苦命人,吓唬一下得了。真全砍了,这荒山野岭的,谁给我们收尸……不是,谁给我们宣扬皇恩浩荡啊?”他习惯性地又想贫嘴,但想到昨晚的窥影蛊,心情又沉重起来。
然而,赵莽的注意力却并未完全放在逃跑的山贼身上。他走到刚才山贼们站立的地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地面。忽然,他蹲下身,用刀鞘拨开几处草丛。
“大人,您来看。”赵莽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祁天运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走过去。只见在几处被踩踏过的泥地上,除了杂乱的人类脚印外,还有几滴已经半干涸的、颜色比寻常血液更暗沉发黑的粘稠液体,散发着一股极淡的、难以形容的腥气。
“这是……”祁天运皱起眉头。
赵莽用刀尖沾了一点,仔细看了看,又凑近嗅了嗅(极其谨慎地),脸色微变:“这不是寻常血迹……颜色和气味都不对。”他站起身,目光投向那些山贼逃跑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锐利,“而且,方才末将观察,那群匪类中,有两人行动似乎格外僵硬迟滞,眼神也浑浊不堪,与其他惊慌失措者颇不相同。”
祁天运的后背瞬间冒出一股寒气。他立刻想起了紫月昨晚关于“窥影蛊”的话,还有那些可能被黑巫教操控的“药人”!
“你的意思是……那伙人里……混着……”祁天运的声音有些发干。
“末将不敢断定。”赵莽语气沉稳,但眼神冰冷,“但此事绝非简单的流民劫道。需立刻检查那些被丢弃的兵器和他们遗落的物品!”
他立刻命令士兵仔细搜查现场。很快,士兵们从草丛里捡回了几把破旧的柴刀和一根削尖的木棍。
赵莽拿起那把看起来最破旧的柴刀,仔细检查刀柄。忽然,他眼神一凝。只见在那粗糙的木制刀柄缝隙里,残留着一点点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黑色粉末,与昨晚发现的虫尸碎屑颜色极为相似!
“果然有古怪!”赵莽沉声道。他立刻将柴刀和那根削尖的木棍用油布仔细包裹起来。
祁天运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头皮发麻。黑巫教!果然是黑巫教!他们不仅跟踪,居然还能驱使或者利用这些流民山贼来发动袭击?目的是什么?试探?制造混乱?还是……那混在人群里的“异常者”本身就是黑巫教布置的杀手锏?
“妈的……防不胜防啊!”祁天运低声骂了一句,心里那点因为打发走山贼而产生的轻松感荡然无存。他感觉仿佛有一张无形的黑网正在慢慢收紧,而自己就是网中的猎物。
“立刻启程!离开这片区域!”赵莽果断下令,语气不容置疑,“斥候扩大侦查范围!遇有可疑人等,无需警告,可直接射杀!”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速度加快了许多。每个人的脸色都更加凝重。
回到马车里,祁天运瘫在座位上,脸色发白。紫月担忧地看着他,递过水囊。
“公公,您没事吧?”
祁天运接过水囊猛灌了几口,喘着气道:“没事?事儿大了!黑巫教那帮王八蛋,跟跗骨之蛆一样!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要不是赵莽那石头脑袋细心,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越想越气,又越想越怕。这些邪教分子行事诡谲莫测,根本不能用常理度之。
紫月轻声安慰道:“幸好赵校尉机警,发现了异常。我们以后更加小心便是。”
“小心?怎么小心?”祁天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这次能利用山贼,下次就能在水源下毒,在空气里放蛊!防得住吗?”
他忽然想起自己昨晚鼓捣的那些“驱虫辟邪散”,赶紧问道:“对了,我昨晚弄那药粉,你撒了吗?有没有用?”
紫月点点头:“撒了。方才营地周围,确实未见任何蛇虫鼠蚁靠近。”
“总算还有点用……”祁天运稍微松了口气,但心里的危机感丝毫未减。他知道,靠这点小玩意儿,根本抵挡不住黑巫教真正的手段。
车队在紧张的气氛中快速前行,马蹄声和车轮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格外清晰。祁天运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陡峭山崖和茂密森林,只觉得每一处阴影里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他摸了摸怀里那本《不靠谱发明手札》,又摸了摸贴身藏着的宝鉴碎片,一咬牙。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得想法子……至少得能自保……”
他再次掏出那本手札,就着颠簸的马车,忍着胳膊的疼痛,艰难地翻找起来,希望能找到更多对付邪术蛊毒的办法。
而与此同时,在后方远处的一座山头上,两个身穿宽大黑袍、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身影,正静静地俯瞰着山下如同长蛇般行进的车队。
其中一人手中托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陶罐,罐口微微开启,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蠕动。他发出沙哑低沉的笑声:
“窥影蛊被发现了……还折了几个‘种子’……倒是小瞧了这些朝廷鹰犬的警觉性……”
另一人声音冰冷:“无妨。棋子而已。能试探出他们的反应,便有价值。‘主上’要的是那个小太监……和他身上的东西……继续跟着……总有机会……”
山风掠过,吹动他们的黑袍,露出袍角一闪而过的、扭曲的毒虫纹绣。
两人的身影缓缓向后退去,如同融入了山林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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