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心花园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块。
凌天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花园边缘一处破损的喷水池。那孤寂而挺直的背影，在众人眼中非但没有显得脆弱，反而更添几分难以揣测的诡异。
张猛盯着凌天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他握着粗糙木棍的手心有些出汗。Lv.4的等级和略高于常人的力量属性，让他在这个临时聚集地里拥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但也仅此而已。面对一个完全未知的、自称“不是宿主”的存在，他内心深处同样充满了忌惮。
“猛哥，就……就这么让他走了？”旁边的瘦子（Id：李狗蛋，Lv.3）有些不甘心地低声道，眼神里却藏着后怕，“他万一是怪物……”
“不然呢？你去试试？”张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没感觉到吗？那个人……很危险。”
这是一种纯粹的直觉，源自于凌天那过于平静的眼神和面对围堵时毫不在意的姿态。那绝不是虚张声势，而是一种源于骨子里的、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以及……对他们这些“低级玩家”的漠视。
李狗蛋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周围的人群见张猛这个等级最高的都选择了退让，更是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地观望着，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凌天的周围，形成了一片无形的真空地带。
然而，群体的情绪是复杂而微妙的。恐惧会滋生退缩，同样也会催生更极端的、为了证明自身“正常”而施加于“异常”之上的暴力。尤其是在这个旧秩序崩坏，新秩序尚未完全建立，力量至上的观念开始萌芽的初期。
就在花园的另一侧，几个刚刚组队成功，兴致勃勃准备外出“打怪升级”的年轻人，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
为首的是一个染着黄毛、穿着破洞牛仔裤的青年，头顶Id【赵虎】，等级Lv.3。他手里耍弄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这是他完成首个任务后系统奖励的F级武器，让他自觉威风凛凛。他身边跟着两男一女，等级都是Lv.2，脸上带着刚刚获得超自然力量的兴奋与膨胀。
“虎哥，你看那边，围着干嘛呢？”一个矮胖青年问道。
赵虎踮脚看了看，正好看到凌天走到喷水池边坐下，以及周围人群那避之不及的态度。他眼珠一转，拉住一个匆匆从那边走开的人问了问情况。
“什么？没有等级？不是玩家？”听完描述，赵虎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极大的兴趣和一种……跃跃欲试的残忍。
“有意思！走，哥几个过去瞧瞧！”赵虎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说不定是个隐藏任务怪呢！系统不是说了吗，要善于发现异常！”
“隐藏任务？”另外三人眼睛一亮。在他们的游戏认知里，异常往往意味着机遇。
“可是……猛哥他们好像都没敢动他。”那个女性玩家有些犹豫地说道，她Id是【王丽】，看着凌天那边，眼神有些不安。
“张猛？哼，个怂包！Lv4又怎么样？胆子小得像老鼠！”赵虎不屑地啐了一口，扬了扬手中的匕首，“咱们现在可是有系统的人了！怕他一个连面板都没有的废物？说不定干掉他，能爆出好东西，直接让我们升到五级！”
贪婪和力量带来的盲目自信，瞬间压过了那一丝微弱的不安。四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成品字形，大摇大摆地朝着喷水池边的凌天走了过去。
他们的举动立刻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刚刚平息下去的骚动再次泛起，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这即将发生的一幕。张猛皱了皱眉，但没有出声阻止，他也想借这几人之手，探探凌天的底细。
凌天早已注意到了这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他背对着来人，仿佛在闭目养神，但全身的肌肉已经如同上弦的弓，处于一种微妙的松弛与紧绷并存的状态。前世的战斗本能让他对杀意和恶意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喂！那个没等级的！”
赵虎走到凌天身后五六米处，停下脚步，用匕首遥遥指着凌天，语气轻佻地喊道。
凌天缓缓睁开眼，却没有回头。
这种无视的态度激怒了赵虎。他感觉自己“高级玩家”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说你呢！耳朵聋了？”赵虎上前几步，声音拔高，“转过来，让虎爷我看看你是个什么品种的怪！”
他的同伴发出哄笑声，试图用声音给自己壮胆。
凌天终于动了。他慢慢地转过身，平静无波的目光扫过赵虎四人，在那把系统匕首上略微停留了一瞬。匕首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比陈锋那把粗糙的铁剑要强一些，但在他眼中，依旧破绽百出。
“看什么看？”赵虎被那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强自镇定地挥舞了一下匕首，“识相的，乖乖站起来，让虎爷检查检查！不然……”他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就别怪我们按系统规矩，‘清理异常’了！”
“清理异常”四个字，他咬得格外重。仿佛有了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们接下来所做的一切就都有了正当性。
周围的人群寂静无声，有些人眼中流露出不忍，但更多的人是冷漠的旁观，甚至带着一丝期待，期待看到这个“异常”被“正常”的力量制服，以此来印证他们刚刚信奉的系统规则的绝对正确。
凌天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赵虎，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吵闹的孩童，又像是在看一具……即将倒下的尸体。
这种沉默的蔑视彻底点燃了赵虎的怒火。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上！宰了他！”赵虎怒吼一声，为自己和同伴鼓气，同时脚下发力，握着匕首就朝着凌天的胸口刺来！动作虽然粗糙，但在3点敏捷的加持下，倒也带着一股狠厉的风声。
他旁边的矮胖青年和另一个高个子也同时发动了攻击。矮胖青年吼叫着，抡起一根从路边拆下来的铁管，砸向凌天的肩膀；高个子则双手虚握，一团拳头大小、摇曳不定的火球在他掌心凝聚——这是他觉醒的F级技能【小火球】！
王丽则站在稍后位置，有些紧张地举起手，一层微弱的白光笼罩在赵虎身上——F级技能【微幅强化】，能暂时提升少量力量和防御。
配合虽然稚嫩，但远程近战，物理法术，增益效果一应俱全！在游戏初期，这已经算是不错的战术组合了！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低呼，似乎已经预见到下一秒凌天被匕首刺穿、被铁管砸倒、被火球焚身的惨状。
然而，面对这看似凶险的围攻，凌天的身体动了。
没有系统的技能光华，没有属性加持的爆鸣。有的只是千锤百炼、融入本能的战斗技艺，以及对时机、角度、距离的精妙到毫巅的把握！
他上半身以一个几乎违反物理定律的微小幅度后仰，赵虎志在必得的匕首擦着他的胸前划过，只划破了旧衣的布料。同时，他的左脚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踢出，精准地踹在矮胖青年小腿的胫骨上。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啊——！”矮胖青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重心瞬间丢失，向前扑倒，那砸下的铁管也失去了准头。
而就在矮胖青年身体倒下的瞬间，恰好挡住了高个子火球术的弹道。高个子吓了一跳，慌忙想要散去法术，但已经来不及了！
“嘭！” 小火球砸在了矮胖青年的后背上，瞬间点燃了他的衣服，灼烧着他的皮肉，惨叫声变得更加凄厉。
电光火石之间，凌天已经化解了两道攻击，并借力打力，让敌人自相残杀！
赵虎一击落空，又见同伴惨状，心中骇然，动作不由得一滞。
就是这一滞，决定了生死。
凌天如同鬼魅般贴身上前，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扣住了他持匕的手腕，另一只手并指如刀，凝聚着全身的力量，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精准地刺向他的咽喉！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手法，与杀死陈锋时如出一辙！
“呃……”
赵虎的狞笑僵在脸上，双眼暴凸，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他试图挣扎，但手腕上传来的力量让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他想呼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冰冷的指锋切断了气管与血管。
生命的气息如同退潮般从他眼中迅速流逝。
凌天松开手，赵虎的尸体软软地倒在地上，那把系统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围攻开始到赵虎倒地，不过短短两三秒的时间。
剩下的高个子玩家和王丽彻底吓傻了，看着如同杀神般伫立的凌天，以及地上燃烧着、惨嚎着的同伴和已经变成尸体的赵虎，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攥紧了他们的心脏。
“怪……怪物啊！！”高个子玩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转身连滚带爬地就想逃跑。
王丽更是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凌天没有追击。他看也没看逃跑和瘫软的那两人，目光再次落回赵虎的尸体上。
熟悉的感觉再次涌现。
赵虎尸体旁，一个虚拟面板迅速浮现又变得模糊，一股比从陈锋那里掠夺到的更强劲、更灼热的能量流，混杂着一些匕首使用的粗浅技巧和暴戾的情绪碎片，汹涌地涌入他的体内！
这一次的感觉更加清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肉纤维在贪婪地吸收着这股能量，变得更加坚韧，骨骼似乎也凝实了一分，整体的力量、速度、反应神经，都有了明显可感的提升！
与此同时，那虚拟面板上再次闪过一行提示：【检测到异常能量吸收……数据紊乱……回收程序终止。】
掠夺，确认无误！
而这第二次掠夺，也让他隐约触摸到了一点规律——掠夺来的能量多少，似乎与被杀宿主的等级、或者其拥有的能量总量有关。
他弯腰，捡起了地上那把赵虎掉落的系统匕首。匕首入手微沉，锋刃泛着寒光。当他握住匕首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感应产生。他无法像宿主那样看到匕首的属性，但他能感觉到匕首内部蕴含的那一丝微弱的、属于系统的“规则之力”。这股力量，他似乎……可以尝试去理解，甚至……去侵蚀？
他抬起头，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
凡是被他目光触及的人，无不骇然失色，齐刷刷地后退，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就连张猛，也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额头渗出了冷汗。
秒杀！又是秒杀！而且是在被围攻的情况下，反杀一人，废掉一人，吓退两人！这是何等的实力？
此刻，再无人敢将他视为可以随意欺凌的“异常”或“bUG”。恐惧的种子已经深深种下，他们看着凌天，如同看着一个来自深渊的、无法理解的……恶魔。
凌天握着那把还沾着些许血迹的匕首，没有再停留。他迈过赵虎的尸体，无视了地上还在哀嚎的矮胖青年和瘫软的王丽，径直朝着花园外走去。
身影依旧孤独，但这一次，他的背后，只剩下死寂般的恐惧。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规则的排斥，将以更猛烈、更残酷的形式，接踵而至。
而他，已握紧了反击的武器——既是手中的匕首，更是那逆天而行的……掠夺之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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