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摆地摊，林月紧张得手心冒汗。她学着旁边摊主的样子，将衣服一件件挂起来，饰品整齐摆开，却不好意思像其他人那样大声吆喝。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女人街越来越热闹。人流从她的摊位前经过，大多只是瞥一眼就走开了。偶尔有人问价，她因为不熟悉行情，要么报价高了把人吓跑，要么低了差点亏本。
开局不利。
看着旁边摊主熟练地招揽顾客、成交一单又一单，林月心里又急又沮丧。这样下去，别说赚钱脱身，连本钱都要赔光！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她发现，那些生意好的摊主，要么嘴特别甜，会夸人；要么价格咬得死，但东西质量确实好；要么就是款式特别新颖吸引人。
她的优势在哪里？
款式？她进的货大体跟风，没什么特别。
价格？她本钱少，压不了太低。
那只剩下……服务？或者说，销售技巧？
她想起自己来自现代的灵魂里，那些模糊的关于销售、关于消费心理的知识碎片。
她决定换个策略。
当下一个年轻女孩在她的摊位前驻足，拿起一件t恤打量时，林月没有像之前那样干巴巴地报价格，而是努力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用带着点庙街口音的粤语说：“小姐，你眼光真好呢件衫！呢个颜色好衬你肤色，你着起身肯定好睇！（小姐，你眼光真好这件衣服！这个颜色很衬你肤色，你穿起来肯定好看！）”
那女孩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摊主会夸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林月。
林月趁热打铁，拿起旁边一条搭配的项链：“如果你衬埋呢条链，就更加醒神啦！呢个款好兴嘅！（如果你再配上这条项链，就更加精神了！这个款式很流行的！）”
她不是硬塞，而是给出建议。女孩看了看搭配效果，似乎有些心动。
“几多钱啊？（多少钱啊？）”女孩问道。
林月报了一个合理的价格，然后补充道：“你系我今日第一个客，如果你两件一齐要，我可以算平啲畀你。（你是我今天第一个客人，如果你两件一起要，我可以算便宜点给你。）”
最终，女孩以一个小优惠的价格买走了t恤和项链。
开张了！
虽然赚得不多，但林月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她开始主动观察来往的顾客，根据她们的年龄、打扮、气质，推荐不同的商品，用真诚（假装）的夸赞和一点点搭配建议来打动她们。她不再怯于吆喝，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热情了许多。
渐渐地，她的摊位前开始聚集人气。她的货物质量对得起价格，加上她会说话，服务态度好，回头客也开始出现。
一晚上下来，她竟然卖掉了将近一半的货物，算下来，净利润比她当临记好几天的收入还高！
摸着那厚厚一叠、带着各种气味的零散钞票，林月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这不仅仅是钱，这是希望！是自由的曙光！
从那天起，林月白天有时间就去拍戏（主要是为了维持“打听消息”的幌子和寻找机会），晚上雷打不动地去女人街摆摊。她用心经营，进货的眼光也越来越准，开始尝试进一些款式更独特、利润稍高的货品。她的地摊生意逐渐走上了正轨，收入稳定且可观。
她搬离了庙街那间破旧的劏房，在深水埗租了一个条件稍好点的小房间。她依旧低调，尽量不引起丧彪那边的注意。
然而这天，她正在收摊，两个穿着制服、戴着袖章的市政署（城管）人员突然出现，开始驱赶摊贩，收缴货物！
“走鬼啊！（城管来了快跑啊！）”不知谁喊了一声，整条街顿时鸡飞狗跳！
林月心里一惊，手忙脚乱地想要收拾货物，但已经来不及了！一个市政署人员已经走到了她的摊位前，伸手就要没收她的衣服！
“阿Sir，唔好意思，我马上走！给我次机会！（阿Sir，不好意思，我马上走！给我次机会！）”林月急忙用身体护住货物，用哀求的语气说道。
那市政署人员面无表情：“次次都话畀机会！呢度唔准摆卖！全部没收！（次次都说给机会！这里不准摆卖！全部没收！）”
眼看辛苦进来的货就要被收走，林月心急如焚！这些货是她全部的家当和希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穿着皮夹克、身材高大的男人突然挡在了她和市政署人员之间，递过去一根烟，笑着用流利的粤语说：“阿Sir，畀面啦（给个面子啦）。细路女揾食艰难，呢次就算啦，我保证她以后唔会喺度摆。（小姑娘讨生活不容易，这次就算了吧，我保证她以后不在这里摆了。）”
那市政署人员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他身后几个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神色冷峻的同伴，态度似乎缓和了一些，接过烟，低声说了句：“快啲走！（快点走！）”然后便转身去追其他摊贩了。
林月惊魂未定，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他约莫二十七八岁，长相英俊，带着一股江湖气，但眼神却不像丧彪那样凶戾，反而透着几分精明和沉稳。
“多谢……多谢你。”林月连忙道谢。
男人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在她那张洗尽铅华却难掩清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笑了笑：“唔使客气。我叫阿龙，呢头嘅人都叫我龙哥。你系新来摆摊嘅？（不用客气。我叫阿龙，这边的人都叫我龙哥。你是新来摆摊的？）”
林月心里警惕，不敢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阿龙似乎看出她的戒备，也没多问，只是递给她一张名片：“呢度有时会查，唔系几安全。如果你还想做呢行，可以打电话畀我，我有个场，比呢度稳阵。（这里有时会查，不太安全。如果你还想做这行，可以打电话给我，我有个场地，比这里稳妥。）”
说完，他带着手下转身离开了。
林月拿着那张只有名字和call机号的名片，看着阿龙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情复杂。
这个人……是敌是友？
他说的“场”，又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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