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之渊的死寂被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划破。
在慕容悦的组织下，幸存者们从最初的绝望中挣脱，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你，把那块反重力引擎的稳定器拆下来，快！”
慕容悦的声音清亮果决，指挥着一名惊魂未定的前船员。
“王浩然，别傻站着，用你的土系卡牌把那几块完整的合金甲板拖过来，我们需要底盘！”
王浩然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一张土黄色卡牌悬浮在他身前，几块数吨重的甲板被无形之力牵引，发出沉重的拖拽声。
“悦姐，咱们这是要干嘛？在这里安家？这破地方连个顶都没有。”
“安家？你想得美。”
萧易拍掉手上的机油，从一堆零件后站起身。他刚将修复好的【魔能意大利炮】重新校准，黝黑的炮身散发着危险的金属光泽。
“我们造车，进城。”
半小时后，三个由反重力引擎和合金甲板构成的简陋货运平台悬浮在半空。
幸存者们手忙脚乱地将打捞的货物搬运上去，组成了一支奇特的空中车队。
车队沿着一根横贯天际、锈迹斑斑的巨大管道缓缓前进，这是这片废土上最明显的“道路”。
当他们脱离垃圾山的范围，发条熔炉的全貌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我的老天爷……”
王浩然趴在平台边缘，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远方，数不清的巨大蒸汽活塞在城市深处规律地起搏，每一次起落都喷吐出遮天蔽日的白色蒸汽，整个城市仿佛一颗正在跳动的钢铁心脏。
横跨天际的黄铜管道密密麻麻，输送着五颜六色的液体，将天空染成一种病态的灰黄色。
“中央蒸汽核心的驱动臂，为上城区供能。”
慕容悦的分析冷静得有些不近人情。
“我们现在的位置，连它的余热都享受不到。”
萧易没有说话，他只是在快速计算那些驱动臂的功率和杠杆结构，这种纯粹的工业暴力美学让他这个工程师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
车队又向前行驶了约莫一公里，前方管道出现岔路口，同时也是一个关卡。
几个全身被厚重金属包裹，一半是人一半是机械的身影挡住了去路。他们胸口的齿轮徽记表明了身份，发条熔炉的执法者，齿轮卫队。
为首的队长，半边脸颊都是冰冷的金属，一只电子眼闪烁着红光，扫描着这支不速之客组成的车队。
“停下。”
他发出的声音带着合成器的金属质感。
“身份证明，货物来源。”
幸存者们的气氛瞬间紧张，几个佣兵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卡牌上。
队长的电子眼在堆积如山的货物上停留了片刻。
“开拓者号失事，全员无人生还。你们的身份，还有这些货物，需要一个解释。”
他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却让所有人的心沉了下去。
慕容悦从容地走上前。
“长官，我们是开拓先锋商会的成员，也是开拓者号的幸存者。船只失事后，我们奉商会命令，回收这批紧急货物。”
她递上了一份看起来颇为正式的文件。
队长接过文件，金属手指在纸张上划过，电子眼开始快速扫描上面的文字和印章。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远处蒸汽活塞的轰鸣声。
“有意思的授权书。”
队长突然开口，电子眼红光大盛。
“签发日期，在开拓者号失事消息公布前的三天。
你们商会，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哗啦！”
周围的齿轮卫队成员同时举起了手中的蒸汽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平台上的每一个人。
王浩然吓得脸都白了，差点就要激活自己的防御卡牌。
慕容悦却依旧镇定。
她向前一步，压低了音量，同时不动声色地将一枚毫不起眼的齿轮徽章塞进了队长的机械手掌中。
“长官，铁锈兄弟会的朋友托我们办点事。大家都在下城区混饭吃，没必要把事情闹大，您说对吗？”
队长的电子眼闪烁了几下，在进行内部信息检索和风险评估。
他掂了掂手里那枚代表着本地二流帮派的信物，又看了看慕容悦那双看不出丝毫慌乱的眼睛。
“下不为例。”
他将徽章收起，金属手掌一挥。
“过去吧。”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车队缓缓通过了关卡。
王浩然凑到慕容悦身边，压低了嗓门：
“悦姐，你什么时候跟铁锈兄弟会扯上关系了？那徽章哪来的？”
“垃圾堆里捡的。”
慕容悦淡淡地回答。
王浩然彻底无语了。
穿过关卡，他们正式进入了发条熔炉的下层区域，齿轮集市。
一股混合着机油、劣质酒精和烤肉焦糊味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街道两旁是杂乱无章的摊位，各种来路不明的机械零件、破损的卡牌、甚至新鲜的人类义体被随意摆在地上贩卖。
龙蛇混杂，每个角落都投来审视与贪婪的打量。
王浩然被这些不怀好意的打量弄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激活了一张防御卡牌。
一层淡淡的金色护盾将他肥硕的身体包裹起来，在这片灰暗混乱的集市里，他瞬间变成了一个移动的、闪闪发光的金元宝。
“快看，有肥羊！”
“还是个激活了能量盾的菜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周围的议论和窃笑声立刻变得肆无忌惮。
“别把‘我是肥羊’四个字写在脸上。”
萧易一只手按在王浩然的肩膀上，那层金色护盾应声而散。
王浩然还想说什么，却看到萧易做出了一个更夸张的举动。
萧易将那门修复好的【魔能意大利炮】从货运平台上卸下，轻描淡写地扛在了自己肩上。
那粗糙丑陋的巨大炮管充满了暴力的工业美感，炮口内部的魔能核心发出低沉嗡鸣，仿佛野兽的喉音。
他扛着炮，有意无意地扫视了一圈。
那些原本充满贪婪的视线，瞬间转为忌惮和惊疑，纷纷避开了炮口所指的方向。
在一个贩卖情报的摊位后，一个身材瘦小、皮肤是绿色的地精，在看到萧易肩上那门炮时，两只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不是看那门炮的威力，而是看到了炮身上几处非原厂的、结构精巧的改装痕迹。
“好手艺……大生意……”
他喃喃自语，悄无声息地收起摊位，幽灵般缀上了车队的末尾。
为了避开集市主干道的拥堵和麻烦，慕容悦指挥车队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狭窄巷道。
巷道两侧是高耸的建筑，将天空切割成一条狭长的灰色布带。
正当车队行至巷道中段时，异变突生。
伴随着刺耳的汽笛和刹车声，巷道的前后两端，被几辆改装过的、冒着浓浓黑烟的巨大蒸汽机车死死堵住。
“哐当！”
十几个纹着齿轮刺青的壮汉从车上跳下，他们手中拎着扳手、钢管和链条，带着狞笑，一步步围了上来。
为首的是一个半边脸颊都被改造成金属的男人，他咧开嘴，露出满口的狰狞钢牙。
他的视线越过萧易肩上的大炮，直接锁定了那几个装满了最值钱货物的平台。
“新来的，不懂这锈蚀之渊的规矩？”
他用一根金属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钢牙，发出“铛铛”的脆响。
“这里的每一件货，我们碎骨帮，都要抽三成。交出来，或者，我们就把你们也拆了，当成废铁一起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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