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风裹着硝烟掠过黔州城头，李昭勒马立于阵前，玄甲上的霜花被火光映得通红。蛮兵如蚁群攀附云梯，弯刀劈砍城垛的脆响混着守军惨号，撞得人耳膜发疼。
“郡公，即刻攻城吧！再晚城头就撑不住了！” 副将的吼声压过杀声。
李昭却抬手按住刀柄，目光扫过城下五部蛮兵 —— 西侧两部虽举着刀，脚步却始终滞后，冲锋时总与主力拉开半丈距离。“去查，那两部为何畏缩。”
三炷香后，细作匍匐归来，声音发颤：“是牂柯蛮首领蒙格搞的鬼！他抓了其他四部的妻儿当人质，白蛮、黑蛮本不愿反，去年黔州赋税重得压死人，蒙格说‘反了就能免赋’，才勉强跟着来的！”
“赋税、妻儿……” 李昭指节轻叩槊杆，眼底闪过明悟，“这就是破局的口子。”
天刚破晓，黔州城下突然静了。二十辆粮车列成方阵，帆布掀开，金黄粟米在晨光里晃得人睁不开眼。唐军立在粮车上高呼，声浪裹着风撞进蛮营：
“白蛮、黑蛮的弟兄！朝廷知道你们是被逼的！现在归降，立刻免黔州三年赋税，还送农具种子！蒙格的账，朝廷绝不算在你们头上！”
喊声落时，蛮营里起了骚动。白蛮首领阿吉扒开人群，死死盯着粮车上 “大唐免赋令” 的朱印 —— 去年寒冬，部落老幼啃树皮的滋味还在舌尖，蒙格的 “免赋” 是画饼，眼前的粮车却是能救命的实在东西。
就在蛮兵交头接耳时，东南方向突然腾起浓烟，黑石山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 李昭亲率三千轻骑，绕到蒙格的粮囤，火把扔进堆满劫掠粮草的帐篷，噼啪火声里，守粮蛮兵四散奔逃。
“粮草没了！”“朝廷真给粮免赋！” 哗变像野火般烧遍蛮营。白蛮、黑蛮士兵率先扔了刀，跪在地上喊 “归降”，余下三部见势不妙，也跟着往后退。蒙格拔剑斩了两个逃兵，却拦不住溃势，最后被亲卫反绑着，推到李昭面前。
城门打开时，百姓扶老携幼涌出来。一个拄拐杖的老者颤巍巍摸向李昭铠甲，老泪纵横：“当年李老王爷（李晏卿）守云州，后来李王爷（李瑾）守北境，如今您又来救黔州…… 李家的儿郎，从来都护着咱们！”
李昭翻身下马，扶住老人：“老伯放心，只要李家在，就不会让百姓受委屈。”
捷报传到长安时，德宗正对着西南舆图皱眉，一看奏疏当即拍案：“李昭这孩子，年纪轻轻竟有这般手段！既能打仗，又能安民，是块好料子！”
宰相裴度立刻出列，躬身奏道：“陛下明鉴！李昭是吴王李瑾的嫡长子，此次平黔州，不仅破了蛮叛，还稳住了部落民心。更重要的是，吴王爵位本就‘世袭罔替’，当年李老王爷（李晏卿）封王，就是为了让李家护大唐边境。如今李昭有功，让他袭爵，既合规矩，也显陛下不忘旧臣之恩啊！”
朝堂上静了片刻 —— 谁都记得，当年裴度在安史之乱后被罢官，是李晏卿在肃宗面前力保，才得以重归朝堂。这份人情，裴度记了一辈子。
文宗点头：“准奏！传旨：召李昭回京袭封吴王，赏黄金百两、锦缎千匹，再授‘江南西道兵马副总管’，让他协理西南军务，带着北境旧部赴任！”
三、父训传券：丹书铁券，重若千钧
吴王府书房里，没有庆功的喧闹。案头摆着一卷泛黄的丹书铁券副本，是李晏卿当年封王时朝廷赐的。李瑾坐在案后，看着刚赶回的李昭，声音沉得像北境的冰：
“知道为什么让你袭吴王吗？不是因为你平了黔州，是因为这爵位是‘责任’，不是‘特权’。你祖父封王时，没拿过百姓一粒粮，反而自掏腰包补云州的赋税；我守北境，靠的不是爵位压人，是记着谁帮过我、谁需要我帮。”
他把铁券推到李昭面前，指尖点着背面一行小字 —— 那是李晏卿的亲笔：“食邑万户，不如百姓一户安。”
“你平黔州只是开始，” 李瑾的目光扫过儿子，“后续怎么落实免赋、怎么给部落送农具、怎么让黔州百姓真的安稳，这些事比打仗难。要是忘了‘护百姓’的根，就算当了吴王，也辱没了李家的名声。”
李昭双手接过铁券，指尖触到纸页上的褶皱，眼眶微热：“爹，儿子记住了。吴王的爵位，是护西南、护大唐的责任。”
李瑾突然笑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云州是李家的根，但大唐的边境不止北境。你祖父护过北疆，我护过边关，现在该你把这责任，带到更宽的地方去了。”
四、新程暗涌：赣州密令，旧怨藏锋
李昭刚把铁券收好，内侍就捧着密信进来，脸色有些凝重：“吴王，陛下有旨，江南西道的峒蛮最近闹得凶，让您袭封后立刻去赣州平乱。那边的守将…… 是当年跟李老王爷有过节的柳家子弟。”
“柳家？” 李昭展开密信，“柳承业” 三个字刺得眼疼 —— 他早听说，当年柳家祖父因贪墨被李晏卿弹劾罢官，柳家从此记恨李家，这些年在西南一直暗暗作对。
正思忖间，又有驿卒送来请柬，是柳承业写的，字迹潦草却盖着赣州守将的印信：“恭请吴王速至赣州，共商平蛮大计，盼早定江南。”
李昭把请柬扔在案上，冷笑一声：“请君入瓮？我倒要看看，这瓮能不能装下我李昭。”
窗外，江南西道兵马副总管的印信在夕阳下泛着冷光。黔州的功已成过往，赣州的局，才是他作为吴王的第一块试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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