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进行到后半段，大厅里已经是一片狼藉，鲁伯特和几个卫兵勾肩搭背地唱着跑调的歌，莱恩趴在桌子上傻笑。
二哈更是四脚朝天地躺在角落里，舌头耷拉在外面——这货被鲁伯特按着灌了好几杯酒，现在醉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
奥雷格环顾四周，发现整个大厅里还保持清醒的居然只剩下他和维瑟，维瑟安静地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七八个空酒杯，黑袍依旧整齐，连坐姿都没变过。
“老维，你这酒量可以啊。”奥雷格走到维瑟身边坐下，“我都看你喝了不少了，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维瑟的黑洞脸微微转向他：“还、还行……奶奶以前经常让我陪她喝酒……”
奥雷格给自己倒了杯酒，又给维瑟满上：“今晚感觉怎么样？虽然饭菜味道比你做的差了点，但还算不错吧？”
维瑟轻轻点头，黑袍下的手指摩挲着酒杯边缘：“很……很好，其实味道很不错了，很、很好吃……以前只有和奶奶一起吃过饭……后来就……”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但奥雷格明白她的意思，自从奶奶去世后，维瑟就一个人住在那个小屋里，每天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说真的，我还是得说老维你酒量是真不错。”奥雷格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我是有挂，你是真本事。”
维瑟的黑洞脸微微低下去，手指不安地摩挲着酒杯：“没、没什么……”
奥雷格看着她这副扭捏的样子，忍不住叹气：“我说老维啊，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动不动就害羞？以后得帮你改改这毛病。”
维瑟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酒杯差点脱手，奥雷格没注意到她的异常，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改天就咱哥俩单独喝一顿，不醉不归！”
“嘭”的一声，维瑟手里的酒杯砸落在了桌上，她手忙脚乱地去扶，黑袍下的手臂都在发抖。
奥雷格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没、没有！”维瑟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好几度，“我、我只是……有点累了……”
奥雷格狐疑地看着她，但也没多问：“那今晚就在这住下吧，客房都准备好了。”
维瑟立刻疯狂摇头，黑袍都跟着晃出了残影：“不、不行！我得回去！”
“这么晚了……”
“没、没事的！我习惯了！”维瑟急急忙忙站起来，差点被椅子绊倒。
奥雷格看她这么坚持，也不好强留：“行吧。不过……”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说真的，你考虑过搬来城堡住吗？”
维瑟的身体明显僵住了。
“我知道一时半会儿说不动你。”奥雷格继续道，“你看，今晚大家都很欢迎你，而且你一个人住在森林里，不觉得孤单吗？要是搬过来，我们见面也方便……”
维瑟沉默了很久，久到奥雷格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终于，她开口了，声音出奇地平稳：“嗯，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没有结巴，没有颤抖，就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奥雷格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那就这么说定了！”
维瑟点点头，突然举起法杖：“我先回去了……”维瑟低声说。
“等等，我送你——”
奥雷格话还没说完，维瑟已经举起法杖轻轻一挥，下一秒，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奥雷格举到半空的手僵在那里，“这家伙，这是太害羞了？”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忘了问维瑟这个传送魔法到底是什么原理，每次都是“唰”的一下就没了，帅得很。
摇摇头，奥雷格看向一片狼藉的大厅，桌上杯盘狼藉，地上还躺着几个醉汉，二哈的尾巴时不时抽动一下，嘴里嘟囔着梦话：“嗷呜……（巴顿你个混蛋见识到我的厉害了吧……）”
“这群家伙……”奥雷格笑着摇摇头，开始动手收拾。
要是等到明天让鲁伯特他们来收拾，肯定又要说什么“大人您不该干这种活”之类的废话。还不如趁现在清理干净，省得听他们唠叨。
他先把醉倒的几人搬到墙边排好，又找来毯子给他们盖上，二哈被搬动时还迷迷糊糊地睁了下眼：“嗷呜……？（老大……？）”
“睡你的觉吧。”奥雷格拍了拍它的脑袋。
奥雷格突然想起什么，走到城堡后门张望了一下，巴顿的巢穴那边静悄悄的，只有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烁。
“还算老实……”奥雷格满意地点点头，毕竟巴顿是没法进城堡大厅里吃饭的，可能一不小心就给城堡点了，所以只能在宴会开始后送过去一些。
等他回到大厅时，发现独眼正蹲在二哈身边，一脸无奈地用爪子拨弄着醉得不省人事的狼首领。
“吼呜……（这个白痴……）”独眼叹了口气。
奥雷格走过去：“怎么没去休息？”
独眼抬头看了他一眼：“吼呼。（来看看这个蠢货死了没。）”
虽然语气嫌弃，但奥雷格能看出它眼里的关心。他笑了笑：“放心，就是喝多了。明天早上有它受的。”
独眼哼了一声，但还是小心地用鼻子拱了拱二哈，确保它呼吸顺畅。
奥雷格继续收拾着大厅，脑子里却在回想刚才和维瑟的对话，她那句“我会好好考虑的”说得那么认真，和平时结结巴巴的样子完全不同。
“看来是真的很在意这件事……”奥雷格自言自语。
这段时间他也算了解维瑟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在考虑搬来的可能性，她肯定会像往常一样慌张地拒绝，能让她这么认真地回应，说明她确实动摇了。
想到这里，奥雷格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他哼着小曲，把最后一张椅子摆正。
就在这时，鲁伯特突然从醉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地喊道：“奥雷格大人……别……别收拾……让我们来……”
奥雷格翻了个白眼：“睡你的吧。”
鲁伯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结果一头栽回地上，鼾声立刻又响了起来。
等奥雷格收拾完所有东西，已经是深夜了，他伸了个懒腰，走到城堡门口透气，夜风清凉，带着森林特有的草木香气。
等所有人都安顿好，已经是深夜了。奥雷格站在城堡门口，望着幽禁森林的方向，维瑟消失前的那句话还在他脑海里回响——“我会好好考虑的”。
没有结巴，没有犹豫，就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干嘛……”他喃喃道。
此时的维瑟正坐在小屋的床边，黑袍已经脱下，露出里面单薄的衬衣，她手里捧着奶奶留下的画像，指尖轻轻抚过上面慈祥的老人。
“奶奶……”她低声说，“今天我去城堡了……和好多人一起吃饭……”
她的声音很轻，在寂静的小屋里却格外清晰。
“奥雷格说……让我搬去城堡住……”维瑟停顿了一下，“我……我有点害怕……但是……”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月光，今晚的经历对她来说太过新奇——热闹的宴会、友善的交谈、那些不把她当怪物看的人……
维瑟把画像轻轻放在床头，躺了下来，她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最后轻声说：
“我再……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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