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选项，静静地悬浮在王铁锤的眼前，一个散发着毁灭与新生交织的混沌光芒，另一个则闪耀着秩序与永恒的冰冷辉光。
它们不是简单的文字，而是两段蕴含着法则之力的信息流，只是看上一眼，就让王铁锤的灵魂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沉重。
【方案A：格式化重启（世界重置）】
【说明：以“构造师”王铁锤的生命、灵魂、以及其在时间线上留下的所有“存在印记”为核心燃料，引爆“源能汇聚器”，将整个地球的法则，强行格式化，回归到最原始的混沌状态。世界将会在混沌中，随机演化出没有王铁锤的全新世界。】
【成功率：35%】
【代价：王铁锤，将从物理、概念、以及时间长河中，被彻底抹除，仿佛从未存在过。】
【风险：演化出的新世界，将排除污染的相似世界。】
【方案b：源点重构（系统接管）】
【说明：以“构造师”王铁锤的“自我意识”为蓝本，将其与“源能汇聚器”及“蔚蓝之网”彻底融合。王铁锤将化身为新世界法则的“源点”与“中央处理器”，牺牲全部的个人情感、记忆与自由意志，成为一个永恒、无情、只为维持世界稳定排除污染而存在的……“世界维护程序”。】
【成功率：95%】
【代价：王铁锤这个“人”，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名为“王铁锤”的概念神。】
【风险：融合过程若受到强大干扰，可能导致意识崩溃，形成一个混乱、疯狂的新法则。】
王铁锤死死地盯着这两个选项，数据体都因为信息的冲击而微微闪烁。
他妈的……
这算什么狗屁选择题！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试图从这两份冰冷的“维修方案”中，找到第三条路，找到一个可以让他既能拯救世界，又能活下去的漏洞。
但他绝望地发现，这根本不是技术层面的问题。
这是法则层面的交易。
是一场用无穷能量与这个世界本身签订的、无法反悔的契约。
要么，用自己的一切，去赌一个只有三分之一机会的、彻底解放的未来。但他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干干净净，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他。
要么，牺牲自己作为“人”的一切，去换一个高达百分之九十五成功率的、绝对可控的未来。他将变成一个没有喜怒哀乐、没有过去的“神”，永远地被囚禁在这个他亲手修复的世界里，日复一日地进行着维护工作，直到宇宙的尽头。
这根本就是个无解的死局。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维修工”身份，感到了如此深切的痛恨。
原来修到最后，要把自己也当成零件给修进去，可他也想活下去啊。
精神在巨大的压力下，变得有些恍惚。他不知不觉地，离开了核心舱室，如同梦游般，走到了那条熟悉的、可以俯瞰整个蔚蓝地球的观景长廊。
凌寒，早已等在了那里。
她没有看他，只是背对着他，看着舷窗外那颗美丽得不真实的蓝色星球。
“你准备去送死，对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瞬间刺穿了王铁锤所有的伪装。
王铁锤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的喉咙干涩得厉害，想说些什么，想解释，想告诉她，自己正在面临一个多么操蛋的选择。
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不需要你的遗言。”
凌寒缓缓地转过身，那头银灰夹杂的发丝下，一双眼睛锐利得像是能看透他的灵魂。
“我也不想听你的什么狗屁计划和牺牲。”
“我只要你回来。”
她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仰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这是命令。”
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看着她眼底深处那拼命压抑的恐惧和不舍，王铁-锤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抱住。
仿佛要将她的温度、她的气息、她的一切，都刻进自己的灵魂最深处。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嗅着那熟悉的、混杂着汗水与硝烟的味道，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微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语：
“对不起……”
“如果有一天，你……我......”
“就忘了王铁锤这个人。”
“然后，守护好这个世界吧。”
凌寒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猛地一僵。
下一秒，她用远比他更大的力气，死死地回抱住他，那修剪得整齐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后背的工装服里，刺入他的血肉。
“我拒绝。”
她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无法控制的颤抖，却又坚定得如同钢铁。
“这个世界需要它的维修工拯救，我也需要。”
“王铁锤，你给我听好了。你敢不回来，我就把这个你辛辛苦苦修好的世界，一寸一寸地拆开！”
“也要去那个狗屁的法则源点里，把你从一堆代码里，给捞出来！”
王铁锤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缓缓地松开手，低头看着她那张沾着泪痕，却依旧倔强无比的脸。
他深深地、贪婪地，看了她最后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永远地刻在即将被格式化的记忆里。
然后，他将所有的不舍、痛苦、眷恋，全部压回了心底最深处，转身，决绝地，向着核心舱室的方向，大步离去。
他没有告诉她那两个选项。
但他的行动，已经给出了最终的答案。
凌寒站在原地，看着他毫不回头、越来越远的背影，身体缓缓地滑落，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再也无法抑制地，失声痛哭。
……
核心舱室。
王铁锤重新站在了那两个选项面前。
他的眼神，已经再无一丝一毫的挣扎和迷茫，只剩下如同万载寒冰般的平静，和如同被锻打过亿万次的钢铁般的意志。
他缓缓地抬起了手。
他的手指，在【方案A】和【方案b】之间，悬停了片刻。
最终，落向了那个看看起来还有一丝机会的选项。
亲手为自己，焊上永恒的枷锁。
然而！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方案b】的虚拟按钮的瞬间——
嗡——！！！
整艘希望方舟，猛然间发生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其强度，甚至超过了之前被“绝对磨损之刺”攻击的时候！
刺耳到足以刺穿耳膜的最高等级警报声，再一次，响彻了方舟的每一个角落！
“警报！警报！检测到法则源点出现剧变！”
“‘守望者’伊芙的核心数据……正在与‘法则具象’发生高维融合！”
“警告！未知高维能量反应！能量层级……无法计算！正在生成全新概念体！”
陈老那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完全变调的、几乎是在嘶吼的声音，通过紧急通讯，疯狂地灌入了王铁锤的脑海！
“铁锤！那个怪物……它……它要升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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