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隘口外围的风沙似乎永无止息，黄色的沙尘被狂风裹挟，如同一道道流动的帷幕，遮蔽着视线，也掩盖了无数的秘密与杀机。
林辰和艾莉藏身于一片巨大的风化岩群中，岩石被风沙侵蚀出无数孔洞，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暂时脱离了往生殿遗迹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艾莉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但依旧紧紧靠着岩壁，努力调整着体内被严重压制的自然之力。
“刚才……那里是什么地方？”艾莉心有余悸地问道，灰色的平原和那个深不可测的灰袍男子给她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一个不属于现世的空间碎片。”林辰言简意赅，他没有过多解释命运之网和棋局的事情，那对现在的艾莉来说还太过遥远和危险。他更关心的是手中的焦黑枯木和灰袍男子提到的“往生印记”。
他再次将枯木从储物戒指中取出。脱离了往生殿遗迹的范围，枯木依旧沉寂，那曾惊鸿一现的血色纹路没有再出现。但握在手中，灵魂深处与红衣新娘的那一丝联系，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些许。
灰袍男子称它为“往生印记”，这无疑肯定了它与红衣新娘，乃至与冥府体系的密切关联。尸山血海，通天枯树，那点微弱绿意……这幅画面所指之地，必然是下一个关键。
他尝试向枯木注入一丝寂灭之力。枯木微微颤动，表面的焦黑似乎脱落了极其细微的一点点，但并未有更多反应。倒是他识海中的冥主印虚影，对这股力量产生了些许共鸣。
“需要更多的线索……”林辰沉吟。流沙隘口鱼龙混杂，或许能从这里打探到一些关于那幅画面描述之地的信息。而且，那个约定在流沙隘口见面的灰袍男子已经出现并留下了棋子，但光耀神殿、无瞳之眼以及其他争夺枯木的势力依旧在附近，危机并未解除。
他需要信息，也需要尽快提升实力。金丹初期的修为，在这万族战场外围尚且步步维艰，若要深入更危险的区域，或是应对其他冥主候选人，还远远不够。
就在他思索下一步行动时，一阵极其细微的、不同于风沙呜咽的声响，顺着岩洞的孔洞，隐隐约约地飘了进来。
那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有人在低语，又像是在吟唱着某种古老的、不成调的歌谣。使用的语言晦涩难懂，带着一种原始的、荒芜的气息。
林辰眼神一凝，立刻示意艾莉噤声，同时将神识凝聚成线，小心翼翼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探去。
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这片岩群的不远处。他的神识穿过复杂的孔洞，最终“看”到了声音的源头——那是一个蜷缩在较小岩洞里的身影。
身影披着破旧的、沾满沙尘的褐色斗篷，看不清面容，只能从体态隐约判断出年纪似乎不小。他（或她）蹲在地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地上划动着奇怪的符号，嘴里反复念叨着那晦涩的音节。
“……赤地千里……骨树参天……往生路断……新芽何处……”
断断续续的词语，混合在那晦涩的语言中，被林辰捕捉到。虽然大部分无法理解，但“骨树参天”和“新芽”这几个词，瞬间触动了他的神经！
骨树参天？是否就是他看到的通天枯树？新芽……是指那点微弱的绿意，自然之种吗？
这个看似疯癫的人，似乎知道些什么！
林辰心中一动，决定冒险接触一下。他让艾莉留在原地保持隐蔽，自己则收敛气息，如同鬼魅般向着那个小岩洞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那低语声更加清晰，也更能感受到那话语中蕴含的一种绝望般的茫然与执念。
当林辰的身影出现在岩洞入口时，那低语声戛然而止。
披着褐色斗篷的身影猛地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和污垢的脸，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警惕，死死盯住林辰。
“谁？！”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一个迷路的人。”林辰平静地开口，目光扫过对方在沙地上划出的那些符号，虽然看不懂，但其笔画间隐约透出的意韵，竟与往生殿墙壁上的一些刻痕有几分相似。“听到了你的歌声，有些好奇。”
“歌声？”老者（从声音判断）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笑声，“那不是歌……是诅咒……是预言……”
他浑浊的眼睛盯着林辰，忽然抽动鼻子嗅了嗅，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你身上……有‘那个’的味道……还有……‘井’的冰冷……”
林辰心中微凛，对方竟然能感知到他身上残留的往生之井的气息和枯木（或者说冥府权柄）的味道？这绝非常人。
“什么‘那个’？什么‘井’？”林辰故作不解。
“别装傻！”老者突然激动起来，伸出干枯的手指指着林辰，“你们这些外来者……都在找……都在抢！赤血荒原……通天骨树……那是禁忌！是埋葬一切的坟场！”
赤血荒原！通天骨树！
老者激动之下吐出的词汇，与林辰从枯木中得到的信息完全吻合！
“赤血荒原在哪里？”林辰立刻追问，语气带上了几分急切。
然而，老者的情绪似乎极不稳定，他双手抱住头，痛苦地蜷缩起来，声音变得含混不清：“不能去……不能去……祂醒着……在看着……绿芽是希望……也是灾祸……”
他反复念叨着这几句，任凭林辰再如何询问，也不再回答具体位置，只是沉浸在自身的恐惧与混乱之中。
林辰眉头紧锁，知道从老者这里恐怕难以得到更确切的地理信息了。但“赤血荒原”和“通天骨树”这两个关键地名，已经是重大的突破。只要在流沙隘口打探，或许就能找到线索。
就在他准备先行离开，再作打算时，老者忽然又抬起头，那双疯狂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辰，压低了声音，如同分享一个可怕的秘密：
“往西……穿过死亡沙海……看到被血色夕阳永久笼罩的山嵴……就到了……但要小心……小心沙海下面的东西……还有……那些‘回响’……”
说完这段话，老者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彻底瘫软下去，重新变回了那个蜷缩低语的疯癫状态，不再理会林辰。
往西，死亡沙海，血色夕阳笼罩的山嵴……
林辰记下了这些关键信息，深深看了一眼这个神秘的老者，转身悄然离去。
当他回到艾莉藏身之处时，发现艾莉正紧张地望向外面的风沙。
“怎么了？”林辰问道。
“刚才好像有光耀神殿巡逻队的气息经过附近，”艾莉低声道，“虽然没发现我们，但他们搜查得很仔细。”
林辰目光微沉。流沙隘口不能再久留了。
他看向西方，那里是无穷无尽的风沙。
死亡沙海，赤血荒原……红衣新娘，自然之种，还有那所谓的“回响”和“祂的注视”……
前路艰险，但他别无选择。
“我们出发。”林辰说道，眼神坚定。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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