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那一瞬间，陈默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一台正在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的核心。
无数条由纯粹光芒构成的代码流，如同一条条璀璨的星河，从他的“身下”奔涌而过，流向无穷无尽的远方。
上下、左右、过去、未来的概念，在这一刻彻底被颠覆。
他的意识，变成了一个悬浮在这片数据宇宙中的、纯粹的观察点。
他曾为自己【K线之眼】所能看到的资金流向和买卖点而自傲。
但眼前这副景象，让他那点小小的金手指，显得如同孩童涂鸦般幼稚可笑！
就在他被这前所未有的宏伟景象震撼到几乎失语时，一道同样由数据构成的、略显佝偻的人形光影，在他“身旁”缓缓凝聚成形。
是林苍渊。
或者说，是林苍渊的意识体。
“这里，才是一切资本流动的真实样貌。”
老者的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如同直接响彻在陈默意识深处的数字洪流，清晰、冷静，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漠然。
他指向那片无垠的数据宇宙，用一种宣告般的语气说道：
“这，是我的‘系统’——”
“【天演】。”
话音未落，林苍渊随意地伸出一根手指，凌空一点。
瞬间！
整个数据宇宙的中心，骤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同心圆和放射线构成的立体球星。
地球的虚影在其上若隐若现，而那些奔流不息的数据星河，如同万川归海，尽数与这球星相连。
一个对话框，自动出现在了球星的一侧。
【推演事件：美联储加息0.25%】
林苍渊选择了“确认”。
下一秒，陈默看到了他此生都无法忘怀的、神迹般的一幕！
以北美大陆为起点，一道象征着“紧缩”的红色冲击波，瞬间荡漾开来！
代表着美股市场的无数条数据流光芒瞬间黯淡，三大股指的虚影在推演中齐齐下挫。
紧接着，这道冲击波跨越太平洋，代表着新兴市场货币的数据流开始剧烈闪烁，兑美元的汇率数字疯狂下跌！
然后，全球大宗商品的价格应声而动！
原油、黄金、铜矿……
它们的价格数据链，在这道冲击波的影响下，如同多米诺骨牌般，发生着剧烈的连锁反应！
一个看似简单的、0.25%的动作，却在【天演】系统的推演下，清晰无比地展示了它在未来一个月内，对全球每一个金融角落造成的、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的因果链！
这不是预测！
这是……演算未来！
是如同造物主般，俯瞰众生命运的……上帝视角！
陈默彻底被震撼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那只能看到K线背后买卖信号的系统，和眼前这个能够推演整个世界经济格局的【天演】相比，真的，只是一个孩童手里的玩具！
然而，就在他为这神迹般的力量感到心驰神摇时，他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看似无所不能的【天演】系统，那巨大的球星本体之上，布满了蛛网般的、狰狞的裂痕！
许多更深层次的功能模块，比如“地缘政治推演”、“文明进程模拟”等，都已经变成了无法选中的、死寂的灰色。
仿佛一尊被打碎了的神像，虽然依旧威严，却早已失去了最核心的神力。
“这……是怎么回事？”
陈默忍不住问道。
林苍渊意识体上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瞬。
他指着那些狰狞的裂痕，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萧索与疲惫。
“这是在二十年前的一场大战中，被对手的‘系统’，强行攻破后，留下的永久性创伤。”
“系统……不止一个？！”
陈默的意识，如同被重锤猛击！
“还能……互相攻击？！”
林苍渊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他知道，是时候揭开那层最后的窗户纸了。
“孩子，你要记住。我们这些被‘系统’选中的人，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同维猎手’（Same-dimension hunter）。”
“而赋予我们这种力量的，或者说，圈养我们所有‘猎手’的，是一个隐藏在人类社会金字塔最顶端，存在了数百年的秘密组织……”
“均衡理事会（the Equilibrium council）。”
均衡理事会！
当这五个字在陈默的意识中响起时，他之前所有的疑惑、所有的秘密，都有了答案！
原来，他所谓的重生逆袭，他所谓的惊天奇遇，他那一次次精准的买卖点判断……从头到尾，都可能只是某个更高维度的存在，一场冷漠的观察与筛选！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贯穿了他的意识体。
嗡—— 数据虚空开始崩塌，光芒散去。
当陈默再次睁开眼睛时，他依然盘坐在那冰冷的蒲团之上，眼前，还是那间昏暗而空寂的禅房。
林苍渊盘坐在他对面，神情恢复了古井无波。
“你，和曾经的我一样，都只是被选中的候选人。从香港那一战的表现来看……”
“你够资格，知道真相了。”
在接下来的一整个夜晚，林苍渊向陈默讲述了那足以颠覆他整个世界观的、残酷的真相。
“均衡理事会”，由这个世界上最古老、最顶尖的几个金融家族和权力精英所构成。
他们的祖辈，甚至参与制定了从金本位到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几乎所有现代金融底层规则。
他们自认为是人类文明的“监护人”，拥有“修剪”和“引导”世界走向的权力。
而理事会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他们分裂成了两个核心派系。
强硬派，他们自称为“建筑师”（the Architects）。
他们信奉冷酷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认为人类社会就像一棵需要不断修剪的大树。
当某个国家或经济体发展过热，产生泡沫时，他们便会毫不留情地制造一场经济危机，或是发动一场金融战争，用“硬着陆”的方式，“修剪”掉他们认为的“病枝”，从而保证整个“主干”的所谓健康。
他们视亿万人的破产与苦难，为“必要的代价”。
而另一派，则是改良派，他们自称为“引路人”（the Guides）。
他们主张用更温和的、类似中医的方式，通过引导技术革新、促进财富合理流动，在危机爆发前，提前进行“疏导”，化解系统性风险于无形。
但很可惜，他们在理事会中，只是少数派。
说到这里，林苍渊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落寞。
“我，曾是‘引路人’。”
“二十年前，在97亚洲金融风暴中，我试图阻止‘建筑师’们那场针对整个东南亚的收割计划。最后，虽然拼尽全力保住了香港，但也正是在那一战中，我的【天演】系统被他们的主力猎手重创，几乎被毁。心灰意冷之下，我才选择退隐至此，苟延残喘。”
陈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那张因极致的震惊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上。
他终于明白。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宏大、复杂、且……残酷一万倍。
而他自己，也并非什么天选之子。
他只是一个刚刚被允许，能够一窥棋盘全貌的…… 小小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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