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
顾明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嗡嗡作响。
眼前这位美得不像凡人的沈家小姐，就这么含羞带怯地看着他。
还用一种几乎能将人溺毙的温柔，喊出了这个称呼。
这……这是什么操作？
顾明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蹦迪，节拍乱得一塌糊涂。
进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我们今天不是才第一次见面吗？
连手都没牵过，怎么就直接跳到喊老公这一步了？
古代人都这么奔放的吗？
还是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闪婚”？
不，这比闪婚还离谱。
这简直是上门强制爱。
作为一个接受过二十一世纪九年义务教育的历史教师，顾明觉得自己应该义正严词地……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回了沈静姝的脸上。
那张脸，在烛光下莹莹生辉，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眉眼如画，唇瓣娇艳，肌肤胜雪。
尤其是那双眼睛，正水汪汪地望着他，里面盛满了期待，羞涩，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勇气。
顾明刚刚在心里建立起来的“道德防线”，瞬间就有了崩塌的迹象。
可恶。
她实在是太美了。
美到让人觉得，跟她谈感情，简直是对她美貌的一种亵渎。
直接结婚，才是对这份美貌最崇高的敬意。
顾明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快要冒烟了。
不不不。
冷静。
顾明，你要冷静。
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正当他天人交战，试图用自己那点可怜的原则说服自己的时候，
他的视线，又不经意地扫过了沈静姝身上的那件云锦长裙。
流光溢彩，一看就价值不菲。
还有她头上那支碧玉簪子，温润通透，成色极佳，怕是能换京城一套小院子了。
再联想到这间雅阁的奢华布置，以及刚才那些考官对沈家财力的惊叹……
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猛地浮现在顾明的脑海中。
他，顾明，五品礼部郎中。
听起来官不小。
但大明的官员，俸禄是出了名的低。
他一个月那点死工资，刨去日常开销，应酬往来，能攒下的钱，简直少得可怜。
别说买房了，连顿顿吃肉都得掂量掂量。
穿越过来这么久，他都快忘了红烧肉是什么味儿了。
再看看眼前这位。
这哪里是娶一个老婆。
这分明是迎回一座移动的金山。
娶了她，别说红烧肉了，天天龙肉都能吃得起。
什么房贷车贷，不存在的。
直接一步到位，实现阶级跨越，走上人生巅峰。
奋斗的苦，谁爱吃谁吃去。
他只想当个平平无奇的“赘婿”。
想到这里，顾明心中的天平，开始疯狂倾斜。
什么没有感情的婚姻。
什么不道德。
都是狗屁。
跟贫穷比起来，这些算个屁。
钱，才是最实在的。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但钱不能慢慢赚。
他看向沈静姝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那是一种饿狼看见小绵羊的眼神。
是一种股民看到连续十个涨停板的眼神。
是一种打工人看到年终奖发了五十个月工资的眼神。
灼热，贪婪，还有一丝丝……猥琐。
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那句：“我愿意。”
但话到嘴边，理智的最后一根弦，还是强行让他刹住了车。
不行。
太草率了。
虽然对方条件优越到爆炸，但自己连对方叫什么，家里具体是干嘛的都不知道。
万一是什么黑恶势力，或者有什么遗传病史呢？
作为一名合格的现代人，婚前背景调查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顾明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显得稳重一些，而不是一个急着卖身的穷光蛋。
“咳。”
他朝着沈静姝，微微拱了拱手。
“这位小姐……”
“还未请教小姐芳名，以及……家中高堂是？”
听到这个问题，沈静姝微微一怔。
随即，她那张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骄傲而又甜蜜的笑容。
那笑容，让整个房间都仿佛明亮了几分。
她再次盈盈一拜，声音清脆悦耳。
“回相公的话。”
“小女子闺名沈静姝。”
“家父……乃江南沈万三。”
沈……
沈什么？
沈万三？
那个沈万三？！
顾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整个人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沈万三！
大明朝的传奇首富。
富可敌国，钱多到没地方花。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位老哥因为太有钱，又太高调，被朱元璋给盯上了。
朱元璋修南京城墙，国库没钱，找沈万三“借”。
沈万三不仅借了，还大包大揽，主动承包了三分之一的工程，修得比皇帝的都快都好。
这下可好，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朱元璋是什么人？
一个猜忌心极重，控制欲极强的狠人。
你一个商人，比我这个皇帝还有钱？还更能干？
你想干什么？
你想造反吗？
于是，沈万三的悲惨后半生就开始了。
先是被各种名目敲诈勒索，家产被一轮轮地“充公”。
最后，更是被寻了个由头，直接流放到了云南那个不毛之地，最终客死他乡。
整个沈家，也因此彻底败落。
娶沈万三的女儿？
这哪里是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这分明是抱上了一个定时炸弹，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这门亲事要是成了，他顾明，就等于在自己脑门上刻了四个大字——“沈家女婿”。
以朱元璋那小心眼的程度，以后清算沈家的时候，能放过他？
沈静姝并不知道顾明这短短片刻，内心已经上演了一场生死时速。
她看到顾明面色大变，还以为他是被自己父亲的名头给震住了。
毕竟，天下谁人不知沈万三。
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甜蜜与自豪。
她往前又走了一小步，与顾明的距离更近了些。
那双美得惊心动魄的眸子，带着一丝几乎能将人融化的羞怯，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红唇轻启，声音细若蚊蚋。
“相公……你，可愿娶静姝为妻？”
娶你？
我可去你的吧！
顾明心里疯狂咆哮。
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但他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脸，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更何况，得罪了沈家，他以后在京城也别想好过。
顾明的大脑飞速运转，疯狂寻找着一个既能拒绝，又不会得罪人的完美理由。
有了！
他忽然灵光一闪。
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沈静姝，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沈小姐，你……你的心意，顾某……心领了。”
“只是，婚姻乃人生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缺一不可。”
“更何况，此事关乎你我二人，乃至两个家族未来的气运，断不可如此草率。”
沈静姝听得一愣一愣的。
顾明见有戏，连忙继续往下说。
“依我之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不如……我们先寻一位德高望重的相士，合一下八字，看一看姻缘，方为稳妥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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