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寒风如刀,在空旷的雪原上肆虐,卷起地上的碎雪,狠狠抽打在女真士兵早已冻到发紫的脸上。
他们僵立在原地,像一排排被钉死在雪地里的木桩。
极致的紧张与刺骨的寒冷,早已让他们的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许多人以为,今夜又将是一场“狼来了”的无聊戏耍时。
夕阳的最后一丝血色,被地平线彻底吞没。
夜,瞬间变得无比纯粹,无比深沉。
也就在这一刻。
“崩!”
一声极轻,却仿佛能钻进骨髓里的弓弦震颤声,撕裂了雪原的死寂。
紧接着,是成百上千道同样的声响,密集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死亡的共鸣。
“咻——咻咻咻!”
夜幕中,骤然升起了无数道拖着焰尾的流星。
那火光划出一道道冰冷而精准的抛物线,越过三百米的黑暗虚空,兜头盖脸地砸向女真人的大营。
哨塔上,负责警戒的哨兵眼瞳里倒映出那片飞速放大的火雨。
他张开嘴,用尽冻僵的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去敲响身旁的警钟。
“敌——”
一个“袭”字,还卡在喉咙里。
一支裹挟着烈焰的箭矢,便精准地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眼中的光芒迅速熄灭,身体一软,从高高的哨塔上直挺挺地栽落下去。
帐篷由牛皮和毛毡制成,在干燥的寒风中,是最好的燃料。
火星溅上,便是一蓬烈火。
呼啸的北风成了最凶恶的帮凶,将火舌从一座帐篷贪婪地舔向另一座,眨眼间,便汇聚成一条吞噬一切的火龙。
整个女真营地,瞬间变成了一片喧嚣的火海。
任务完成。
大雪龙骑没有丝毫停留。
他们甚至懒得多看一眼身后的滔天火光,整齐划一地拨转马头,重新融入那片能吞噬一切的夜色。
来如天谴,去如鬼魅。
不造成任何战损,是李靖下达的死命令。
骚扰,就要有骚扰的样子。
杀敌是次要的。
把敌人的精神,从根上彻底碾碎,才是此战的核心。
“走水了!快救火!”
“是大炎人!是那群该死的南蛮子!”
刚刚被虚晃一枪,精神才稍稍松懈的女真士兵,瞬间被这炼狱般的景象惊得魂飞魄散。
他们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一边发出绝望的咒骂,一边冲出帐篷。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彻底坠入冰窟。
连日的奔波与精神折磨,加上夜间的严寒,许多士兵早已病倒。
此刻被滚滚浓烟一呛,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连站都站不稳,只能在地上翻滚。
伤兵营里,那些本就痛苦呻吟的伤员,此刻的哀嚎变成了鬼哭。
火光映照着每一个女真士兵的脸,那上面混杂着惊恐、疲惫、茫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
军心,在这一刻,彻底散了。
没有人愿意再为这场看不到丝毫希望的战争,流干最后一滴血。
“快!控制住那些战马和牛羊!”
“别让它们冲散了阵型!”
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呼喊,声音却被烈火的噼啪声和牲畜的悲鸣淹没。
更多的,是压抑不住的怨气和咒骂。
“这群大炎人,就会搞这些偷鸡摸狗的把戏!有种跟我们正面打一场!”
“正面打?你打得过?巴图鲁将军带人追出去,连根马毛都没回来,你忘了吗?”
一些被强征入伍的普通牧民,心中的怨恨更是达到了顶点。
“狼主为了抢那几块破地,非要逼我们来送死!现在倒好,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了!”
“再这么下去,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混乱的角落里,几个士兵已经鬼鬼祟祟地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
“我听说……投降大炎,那位太子殿下不仅不杀,还分田地,免三年的税……”
“真的假的?”
“谁知道呢?但总比在这里被活活烧死、冻死强吧?”
王帐之内。
女真狼主一脚踹翻了面前的鎏金茶几,滚烫的茶水泼洒一地,发出“滋啦”的声响。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双目赤红如血,像一头被困在笼中断了脊梁的野兽。
“肮脏的手段!卑鄙的南人!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
他的咆哮声在王帐中回荡,却透着一股无处发泄的虚弱与败坏。
“前太子那帮余孽!他们的人信誓旦旦,说大炎边军孱弱,说太子宁桓是个只知享乐的废物!”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一名女真将领满脸烟灰,踉跄着冲进王帐,单膝跪地,声音嘶哑。
“大汗!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我们营地里饮用的水,全都冻成了冰坨子,根本来不及化开救火!”
“营内的马羊到处乱窜,踩伤了我们不少弟兄!堆积的柴草也全都被点燃了!”
将领抬起头,迎着狼主喷火的目光,悲愤地喊道:
“大汗,撤吧!再不撤,就全完了!”
女真狼主猛地回头,那双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撤?”
“懦夫!你这是在丢我们大女真所有勇士的脸!”
“大汗!这不是懦弱!这是为了保存火种!”
就在这时,又一名传令兵连滚爬爬地闯了进来,声音里带着哭腔,仿佛天塌了一般。
“报——!大汗!”
“营地……营地内超过七成的帐篷被烧毁,我们的粮草和军械……全……全都完了!”
“噗——”
女真狼主只觉得喉头一咸,一股滚烫的逆血猛地喷涌而出,在身前的羊皮地图上溅开一朵刺目的血花。
他高大魁梧的身躯剧烈地晃了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鸣,充满了绝望。
“天要亡我大女真啊!”
他到死都不会明白,他败得不冤。
这不仅仅是战术上的失败。
更是因为,逆党向他承诺的“大炎内乱,无暇北顾”的局面,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在他被大雪龙骑折磨得痛不欲生时,太子宁桓早已用雷霆手段,将整个大炎的朝局,牢牢攥在了自己手中。
京城,东宫。
宁桓看着手中刚刚由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李靖的亲笔战报。
他修长的手指在战报上轻轻一点,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弧度。
女真,已溃。
逆党妄图“借刀杀人”的最后一张底牌,也被他彻底掀翻。
扫清朝堂,清洗余孽的时机,终于到了。
天色,是一种浸透了死亡的灰白。
风雪如碎刃,刮得人脸颊生疼,旋即麻木。
女真狼主死死攥着身上的狼毛大氅,可那股寒意,却像是从骨髓里长出来的藤蔓,将他死死缠住,怎么也挣不脱。
他的脸色比天上的雪云更灰败,嘴唇干裂起皮,看不到一丝血色。
身后,是绵延数里、蠕动着的残兵败将。
每一个女真士兵都垂着头,佝偻着背,像一群被寒风和绝望彻底冻僵的行尸走肉。
士气?
那是什么东西?
女真狼主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目之所及,曾经那片旌旗招展、牛羊遍地的庞大营盘,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
升腾的黑烟,像一道道丑陋的疤痕,烙在灰白的天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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