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茶会结束后,夏幼薇婉拒了轩辕明玥同乘马车回府的邀请,只说自己想在宫里随意走走散心,让皇太女先回去。
轩辕明玥只当她是病后初愈,想透透气,便也没多想,嘱咐她早些回府,便带着宫人先行离开了。
夏幼薇确实想散心,更想借此机会,熟悉一下皇宫的布局,尤其是原主落水的那片湖周边的情况。她带着春晓和一个引路的小太监,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皇宫极大,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但夏幼薇并无心欣赏美景,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沿途的宫殿名称、路径走向、守卫岗位。特种兵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构建着脑海中的地图,寻找着可能的监控盲区和撤离路线。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相对偏僻的西北角。这里宫殿稀疏,花木却更加茂盛,显得有些幽静,甚至荒凉。
引路的小太监有些迟疑地提醒道:“夏小姐,再往前就是浣衣局和乐坊司所在了,地方杂乱,恐冲撞了小姐,不如我们往回走吧?”
乐坊司?夏幼薇心中一动。原主的记忆里,对这里似乎有点模糊的印象。她摆摆手:“无妨,随便走走。”
正说着,前方一片竹林后,隐约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呵斥和隐隐的哭泣声。
夏幼薇蹙眉,示意小太监上前去看看。
小太监跑去看了看,很快脸色发白地跑回来:“小姐,是几个宗学堂的世家子弟,在教训一个乐坊的小乐人”
教训?夏幼薇眼神一冷。在这深宫之中,“教训”两个字往往意味着欺凌。
她加快脚步,绕过竹林,眼前的景象让她目光瞬间沉了下来。
只见三四个穿着华贵锦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围着一个抱着古琴、蜷缩在地上的纤细身影。那抱着琴的人穿着乐坊统一的素色衣衫,身形单薄,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瘦弱的肩膀在无助地颤抖。
一个胖乎乎的少年正用脚踢着那人怀里的琴,嘴里骂骂咧咧:“低贱的东西!撞坏了本公子的玉佩,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你这破琴能值几个钱?”
旁边一个瘦高的少年嬉笑着附和:“就是!刘兄这玉佩可是御赐的!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看他这细皮嫩肉的样子,卖去南风馆说不定还能值几个钱呢!哈哈哈!”另一个少年发出猥琐的笑声。
地上的人似乎吓坏了,只是死死抱着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如同受伤的小兽。
那几个少年见状,更加得意,甚至有人伸手去扯那乐人的头发,想强迫他抬起头来。
“住手!”
一声清冷的呵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骤然响起。
那几个少年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华贵湖蓝裙装、容貌倾城的少女正站在不远处,面色冰冷地看着他们。她身后跟着侍女和太监。
那胖少年显然认得夏幼薇,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忌惮,但很快又被嚣张取代:“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夏家大小姐。怎么,夏小姐也要管这闲事?”
夏幼薇记忆里对这几个纨绔子弟有点印象,都是京城里些勋贵家的子弟,在宗学堂混日子,平日里就爱惹是生非。
“皇宫大内,何时轮到你们在此撒野?”夏幼薇缓步上前,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欺凌弱小,很有本事吗?”
那胖少年被她的气势慑了一下,但仗着家世,依旧嘴硬:“夏小姐言重了,不过是教训一个不长眼的贱籍乐人罢了!他撞坏了我的玉佩,难道不该赔?”
“哦?如何撞坏的?玉佩何在?”夏幼薇目光锐利如刀,扫向他腰间,“我看公子玉佩完好无损地挂着呢。”
胖少年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果然玉佩还在。他脸一红,强辩道:“刚、刚才差点撞坏!要不是我躲得快……”
“既然未坏,何来赔偿一说?”夏幼薇打断他,语气嘲讽,“再者,即便真的撞坏,自有宫规律例处置,何时轮到你们私自动刑?”
她目光扫过地上那瑟瑟发抖的身影,以及他被扯得凌乱的头发和衣衫,冷声道:“看他的样子,怕是你们故意找茬吧?”
那几个少年被说中心事,脸色都有些难看。瘦高个少年哼道:“夏小姐,不过一个乐人,何必为了他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您最近可是要迎娶靖王的,跟这种低贱之人扯上关系,怕是不太好吧?”
他试图用身份和名声来压夏幼薇。
若是原主,或许真的会被唬住,顾忌名声而退缩。
但现在的夏幼薇,只是冷笑一声:“我的名声,不劳阁下费心。倒是诸位,仗势欺人,侮辱宫廷乐师,若是我将此事禀明皇太女或靖王殿下,不知诸位家中长辈,又会如何看待?”
一提到皇太女和靖王,那几个少年的脸色彻底变了。谁不知道夏幼薇和皇太女是铁杆闺蜜?靖王虽然冷淡,但谁又敢轻易得罪这位权势滔天的王爷?
胖少年咬了咬牙,狠狠瞪了地上的乐人一眼,色厉内荏地甩下一句:“算你小子走运!我们走!”
说完,便带着几个跟班,灰溜溜地快步离开了。
竹林边终于恢复了安静。
夏幼薇这才走上前,蹲下身,放柔了声音:“你没事吧?他们走了。”
地上的人似乎还在害怕,身体微微颤抖着,抱着琴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怯生生地抬起头来。
一张梨花带雨、绝美出尘的脸庞映入夏幼薇的眼帘。
眉如远黛,眼若秋水,鼻梁秀挺,唇色淡粉。因为哭泣,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眶和鼻尖都泛着红,更添一份柔弱可怜的气质。他的美,不同于轩辕奕的凌厉,苏沐白的清冷,而是一种纯粹的、易碎的、令人见之生怜的脆弱之美。
连见惯了现代各种明星美女的夏幼薇,心中都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那乐人看到夏幼薇,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是更大的惶恐和卑微,他连忙低下头,想要挣扎着爬起来行礼:“奴……奴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他的声音温柔动听,如同春风拂过琴弦,带着微微的颤抖。
“不必多礼。”夏幼薇扶住他,触手之处,只觉他的手臂纤细得惊人,且冰凉一片。“你叫什么名字?是乐坊的乐人?”
“奴……奴叫北音。”他低声回答,依旧不敢抬头,“是宫中乐坊的琴师。”
北音。人如其名,声音温柔,模样也惹人怜爱。
夏幼薇看着他被扯乱的衣衫和散落的头发,以及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同情和保护欲。在这弱肉强食的深宫,这样毫无自保能力的美丽,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他们经常这样欺负你?”她问。
北音身体微微一颤,沉默了片刻,才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奴身份低微……”
又是这句话。夏幼薇心中莫名有些发堵。这个世界的等级制度,如此赤裸和残酷。
“刚才他们说玉佩……”夏幼薇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
北音连忙摇头,急急解释:“没有!奴没有撞到他!是他……他故意撞过来,奴躲开了,他就说奴碰掉了他的玉佩……”他说着,眼眶又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却强忍着不敢落下。
果然如此。夏幼薇叹了口气。
“你……”她还想问些什么。
忽然,北音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猛地向后缩去,眼中充满了惊恐,连抱着琴的手都开始剧烈颤抖。
夏幼薇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廊下,一个穿着管事嬷嬷服饰、面相刻薄的中年妇人,正冷冷地看着这边,眼神阴鸷。
那嬷嬷见夏幼薇看过来,立刻换上了一副谦卑的笑脸,快步上前行礼:“老奴参见夏小姐。夏小姐金安。可是这不懂事的小乐人冲撞了小姐?老奴这就带回去好好管教!”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拉扯北音。
北音吓得浑身一抖,几乎要瘫软在地。
夏幼薇站起身,挡在了北音身前,目光平静地看着那嬷嬷:“他没有冲撞我。倒是刚才有几个不开眼的纨绔子弟在此欺凌于他,被我撞见斥退了。嬷嬷既是乐坊管事,还当约束手下,保护自家乐人才是,怎的反而一来就要责罚受害者?”
那嬷嬷没料到夏幼薇会如此维护一个低贱乐人,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恼怒,但很快掩饰过去,赔笑道:“小姐教训的是,是老奴失察了。只是这北音性子怯懦,总是惹事,带回去也是怕他再冲撞了贵人……”
“他现在很好。”夏幼薇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看他受了惊吓,嬷嬷先去忙吧,我稍后自会让人送他回去。”
那嬷嬷眼神变幻了几下,似乎心有不甘,但也不敢违逆夏幼薇,只得悻悻地行了个礼,退下了。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北音一眼。
北音接触到她那眼神,身体又是一颤。
夏幼薇转过身,看着他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放柔了声音:“别怕,她走了。”
北音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感激、畏惧,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他似乎从未遇到过会为他这样一个低贱乐人出头、甚至斥责管事的贵人。
“小姐……您为何……”他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夏幼薇看着他绝美的容颜上那脆弱无助的神情,心中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
她笑了笑,语气轻松:“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看了看天色,又道:“你能自己回去吗?还是我让人送你?”
北音连忙摇头,抱着琴挣扎着站起来,对着夏幼薇深深一拜:“奴自己能回去。今日之恩,北音没齿难忘……”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颤音,却无比真诚。
夏幼薇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些。以后若是再有人欺负你,可以想办法告诉我。”她本想说可以来找她,但想到自己目前也是危机四伏,便改了口。
北音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要将她的容貌刻在心里,然后才抱着琴,一步三回头地踉跄着离开了。
夏幼薇看着他那纤细柔弱的背影消失在花木深处,心中感慨万千。
这个世界的残酷,在她面前又掀开了冰山一角。
而她不知道的是,转身离开的北音,在确定无人看见后,慢慢挺直了原本佝偻的背脊。那双原本盛满泪水、柔弱无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感激,有挣扎,更有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恐惧。
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古琴,如同抱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低声喃喃,如同叹息:
“为何……偏偏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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