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并未采纳最为稳妥的固守待援之策。在他的道念之中,最好的防御,有时便是精准而犀利的进攻。尤其是面对这等看似汹涌、实则多为乌合之众凭本能行事的兽潮,若能于其势头正盛之际,予以当头棒喝,挫其锐气,其产生的效果,远胜于被动地等待对方将全部力量压上阵地。
心意既定,他不再有丝毫迟疑。点齐了以护卫长茯苓、先锋石棘为首,另加一队约二十名族中最为精锐、尤其擅长迅捷攻击与灵动身法的花精战士,总计二十余道身影,化作颜色各异的璀璨流光,逆着奔腾不息的青漓河水,义无反顾地朝着上游那煞气弥漫、灾祸源头的方向,主动迎击而去!
离了族地核心区域那尚且残存的祥和氛围,前行不过数十里,周遭环境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起来。脚下大地的震动愈发剧烈、密集,如同有无数巨鼓在同时擂响,震得人脚底发麻;空气中弥漫的腥风愈发浓烈刺鼻,其中夹杂着妖兽特有的体臭、口涎的腥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令人闻之欲呕。目光所及之处,原本青翠的山林开始出现被蛮力冲撞、践踏的痕迹,折断的树木、翻起的草皮随处可见。
很快,那片黑压压、如同毁灭浪潮般的兽潮前锋,便清晰地映入了众人的眼帘。那是由数以百计、双目赤红如血、涎水失控般顺着嘴角横流、周身散发着暴戾煞气的铁背苍狼,与身形矫健、善于潜行突袭、面覆诡异花纹如同鬼魅的鬼面豹混合组成的先锋军团。它们的速度快若疾风闪电,奔腾间带起滚滚烟尘,浓郁的煞气甚至凝聚成了肉眼可见的淡黑色雾气,缭绕在兽群周围,所过之处,生机盎然的草木仿佛被瞬间抽干了生命力,以惊人的速度枯萎、凋零,大地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被死亡气息浸染的焦黑路径。
面对如此骇人的景象,即便是经过挑选的精锐花精战士,握着武器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天性中的柔弱与对这等凶煞之物的恐惧,难以抑制地浮上心头。
“结阵!”
就在此时,青玄那沉稳如山、不见丝毫慌乱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清晰地传入每一位花精的耳中,瞬间抚平了她们心头的涟漪。
“茯苓居中策应,以恢复与辅助为主!”
“石棘护住两翼,抵挡冲击,不可令兽群迂回!”
“其余人等,依平日所练,‘飞花流星阵’展开,游走攻击,伺机而动,一切行动,听我号令!”
这是他首次临阵指挥,言语间却带着一种久经沙场般的笃定与从容,清晰的指令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花精战士们闻令,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迅速压下本能的恐惧。茯苓深吸一口气,手中那根青木杖重重顿在地面,一圈圈柔和而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光环以她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如同涟漪般拂过每一位同伴。灵光没体,顿时感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一道微光闪烁的灵盾在体表隐隐浮现,消耗的精力也在缓慢恢复。石棘则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岩石摩擦,他魁梧的身躯微微下蹲,双臂交叉护于身前,周身褐色的灵光暴涨,瞬间在队伍的两侧前方,凝聚出两面巨大的、表面布满了尖锐荆棘纹路的岩石盾牌虚影,散发着坚不可摧的气息。其余二十名花精战士,则身形陡然变得飘忽不定,如同穿行于花丛间的灵蝶,她们手中灵光闪烁,或凝聚出边缘锋锐如刀、闪烁着寒光的花瓣利刃,或准备好了能致幻、麻痹感官的奇异花粉,按照玄妙的轨迹移动,已然布成了擅于游击、扰敌的“飞花流星阵”。
对面汹涌而来的兽群,显然也发现了这群竟敢拦在它们毁灭路径上的“蝼蚁”。领头的几头格外雄壮的铁背苍狼眼中红光大盛,发出震耳欲聋的、充满嗜血欲望的咆哮,四肢刨地,速度再增三分,带着身后密密麻麻的同类,如同黑色的死亡浪潮,朝着这小小的阻击阵地猛扑过来!腥风扑面,獠牙与利爪的寒光已然清晰可见!
就在兽群最疯狂、最密集的前锋,踏入青玄前方百丈范围的刹那——
一直静立如岳的青玄,动了。
他的动作看似缓慢,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掌心对着前方那如同沸腾般的兽潮,虚虚一按。没有惊天动地的法力波动,没有璀璨夺目的神通光华,唯有他口中吐出的一个清晰字眼,仿佛蕴含着某种言出法随的至高威严:
“镇!”
一字既出,风云骤变!
霎时间,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浩瀚到难以想象的恐怖力场,以他虚按的掌心为原点,骤然降临在前方那片百丈方圆的虚空之中!那并非简单的法力压迫或重力术法,而是青玄初步融合力之法则符文奥义后,引动、调集了周遭天地间最本源的力量,糅合了禁锢、扭曲、挤压、崩坏等多种真意,所形成的独特领域——混沌力域!
空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巨手瞬间凝固、压缩!时间流速似乎也变得粘稠、缓慢。那原本狂奔突进、气势汹汹的铁背苍狼与鬼面豹,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却坚不可摧、厚重无比的混沌壁垒,狂暴的前冲之势戛然而止!巨大的惯性让它们的身躯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扭曲姿态,僵直在半途。
但这仅仅是开始。紧接着,一股来自四面八方、无所不在的恐怖挤压之力,如同天地初开时的混沌磨盘,轰然合拢、碾压!
“噗嗤——!”
“咔嚓——咔嚓——!”
“嗷——!”
令人头皮发麻、牙酸骨冷的怪异声响密集地爆发开来!那是血肉之躯被巨力瞬间压爆、坚韧骨骼被硬生生碾成齑粉的恐怖声音!冲在最前方的数十头凶兽,甚至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瞬息之间,于那无形的混沌力域之中,被硬生生地挤压、扭曲、碾碎!化作了一团团模糊不堪、混合着破碎毛皮、断裂骨骼与糜烂肉渣的猩红肉泥!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如同实质般轰然炸开,弥漫在整片河岸上空!
这突如其来、近乎神迹般的恐怖一幕,不仅让后方依旧汹涌、但明显势头一滞的兽潮中,那些被疯狂意志支配的妖兽眼中,首次露出了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切的恐惧与茫然;更让青玄身后严阵以待的花精战士们,看得是目瞪口呆,心神俱震!
她们预想过这位“尊驾”的强大,却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如此匪夷所思的强大!无需法宝,无需咒术,仅仅抬手一按,一言吐出,便有碾碎数十凶兽之威!这是何等神通?何等伟力?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山洪暴发般的震天欢呼与呐喊,自每一位花精战士口中迸发而出,之前的恐惧与不安,在这一刻被这绝对的强大所带来的安全感与振奋彻底冲散:
“尊驾神威!”
“尊驾无敌!”
初阵扬威,一击之威,竟至于斯!这,便是触及法则门槛的力量,与寻常神通术法之间,那宛若云泥之别的巨大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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