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年5月30日,威廉港,凌晨4时
浓重的海雾笼罩着威廉港,能见度不足百米。但在港口深处,柴油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开始回荡,像苏醒的巨兽在深呼吸。一束束探照灯光刺破迷雾,在钢铁舰体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赖因哈德·舍尔上将站在战列舰“腓特烈大帝”号的舰桥上,双手背在身后,凝视着窗外朦胧的港口。他的脸庞在仪表盘微弱的红光中显得格外刚硬,额头上的皱纹记录着数月来的不眠之夜。
“所有战舰都收到了出航命令,”参谋长埃里希·雷德尔少将低声报告,“希佩尔中将的第一侦察舰队已经于凌晨3时提前出发。按照计划,他们将在150海里外等待我们主力舰队会合。”
舍尔点头,没有转身。他的目光穿透雾气,仿佛能看见那支即将改变历史的力量:“天气报告?”
“北海中部有轻微雾气,但预计上午会消散。风力西北偏西,三级。海况适中。”气象官快速回答,“对舰队行动而言,这是理想条件——足够隐蔽,又不至于影响火控观测。”
“杰利科在哪?”这个问题舍尔已经问过无数次,但每次都需要最新答案。
雷德尔走到海图桌前,指着斯卡帕湾的位置:“根据U-66号潜艇昨天深夜的报告,英国大舰队主力仍在斯卡帕湾锚地。至少观测到18艘战列舰的轮廓。但……”他停顿了一下,“我们的无线电监听站注意到,从昨晚10时开始,斯卡帕湾的通讯量异常增加。虽然无法破译内容,但信号强度表明他们在大规模调度。”
舍尔眉头微皱。这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杰利科察觉到了什么。战争进行到第三年,双方的情报网络都已高度发达,没有任何行动能完全保密。
“告诉希佩尔,保持最高警戒,”舍尔下令,“如果发现任何异常,立即报告。我们不能让1914年多格尔沙洲的教训重演。”他指的是那场战役中,德国战列巡洋舰因情报泄露而遭到伏击。
“是,长官。”
舰桥的门打开,副官递上一份加密电报:“来自柏林总参谋部,皇帝陛下亲自批准了‘北海岸行动’。”
舍尔接过电报,扫了一眼那简短却沉重的文字:“上帝与你们同在。威廉。”他深吸一口气,将电报递给雷德尔:“存档。现在,执行出航序列。”
命令通过灯光信号和短波无线电传遍整个港口。威廉港的清晨被彻底唤醒。
首先出港的是驱逐舰分队,只见十六艘 V 型和 G 型驱逐舰如同一群凶猛的猎犬一般,迅速地从港口冲了出去,消失在了茫茫的海雾之中。这些驱逐舰速度极快,犹如闪电划过天际,眨眼间便已远离岸边。
它们肩负着重要的使命——清扫航道、侦察前方海域并为主力舰队提供反潜屏卫。每一艘驱逐舰都装备精良,武器系统强大无比,可以轻松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此刻,每艘驱逐舰的烟囱里都不断冒出滚滚浓烟,与周围弥漫的雾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壮观的景象。而那阵阵尖锐刺耳的柴油引擎轰鸣声,则仿佛要将这片原本平静的海面撕裂开来。
在驱逐舰分队之后紧跟着一支轻巡洋舰中队。这支队伍由六艘战舰组成,分别是罗斯托克埃尔宾号以及法兰克福号等等。它们整齐划一地排列成了两列纵队,宛如钢铁巨兽在海洋中游弋。
这些轻巡洋舰同样实力不俗,其任务是构建起一层坚实的中层侦察防线,一旦发现敌方的轻型舰艇,就立刻展开攻击,为主力舰队争取更多时间做好战斗准备。
然后,真正的钢铁巨兽开始移动。
公海舰队的主力——十六艘无畏舰和超无畏舰——缓缓驶出泊位。领头的是第三战列舰中队的五艘“国王”级战舰:“国王”号、“大选帝侯”号、“边境总督”号、“威廉王储”号和“凯瑟琳”号。这些是德国海军最新、最强大的战舰,每艘排水量超过25,000吨,装备十门305毫米主炮,装甲最厚处达350毫米。
在它们身后是第一战列舰中队的八艘较老的战列舰,包括“东弗里斯兰”号、“图林根”号、“赫尔戈兰”号等。虽然舰龄稍长,但经过现代化改装,仍是不可小觑的力量。
最后是第二战列舰中队的六艘前无畏舰,包括“德意志”号、“汉诺威”号、“波美拉尼亚”号等。这些战舰速度较慢、装甲较薄,但舍尔仍然将它们带上——在决战中,每一门炮都可能改变战局。
舍尔的旗舰“腓特烈大帝”号位于第三中队中央。这艘“国王”级战列舰的舰桥上,军官们各司其职,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时不时瞥向那位沉默的指挥官。
“长官,”航海长报告,“所有主力舰已出港,正在形成航行队形。航向西北,航速12节。”
舍尔终于转身,走向海图桌。巨大的北海地图上,已经用蓝色铅笔标出了德国舰队的计划航线:从威廉港出发,向北绕过丹麦日德兰半岛,进入斯卡格拉克海峡,然后转向西北,在挪威海岸附近与希佩尔的战列巡洋舰会合。之后,整个舰队将向西航行,前往预定战场——日德兰半岛以西约100海里的海域。
“我们的诱饵在哪里?”舍尔问。
雷德尔指向地图上一个标记:“希佩尔中将的第一侦察舰队目前应该在这里。”他的手指落在一个坐标上,“北纬56度20分,东经5度45分。他们正在向西北巡航,制造单独行动的假象。按照计划,他们将在今天下午2时转向西南,炮击英国海岸。”
“目标?”
“初步选定为斯卡布罗和哈特尔浦。这两个港口有重要船厂和军事设施,足够激起英国公众的愤怒,迫使杰利科出动舰队追击。”
舍尔凝视着那个坐标。希佩尔的任务极其危险——他只有五艘战列巡洋舰和一些轻型舰艇护航,却要挑衅整个英国海军。如果杰利科识破陷阱,或者如果主力舰队未能及时赶到,希佩尔的分舰队可能被优势兵力包围歼灭。
“告诉希佩尔,”舍尔缓缓说道,“如果情况不对,允许他提前撤退。我们不能失去第一侦察舰队。”
“但那样整个计划……”
“计划可以调整,但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和精锐战舰无法替代。”舍尔打断他,“执行命令。”
“是,长官。”
电报发出。舍尔知道,这个命令可能让希佩尔感到困惑甚至不满——那位勇猛的中将以渴望战斗着称。但在舍尔看来,这次行动的关键不是击沉多少敌舰,而是引诱英国大舰队进入陷阱。如果希佩尔过早撤退,计划失败;如果他坚持太久,可能被歼灭。分寸的拿捏,全凭指挥官的判断。
凌晨5时30分,舰队通过雅德湾出口,进入北海开阔水域。雾气开始消散,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在海面上洒下金色的光斑。能见度改善到五海里以上。
舍尔走到露天舰桥,举起望远镜。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超过七十艘战舰排成壮观的战斗队形,烟囱喷出的烟雾在天空中形成长达数英里的烟云,螺旋桨搅起的白色航迹在蓝色海面上画出复杂的图案。这是德意志帝国海军的精华,是耗费数十亿马克建造的钢铁长城。
但他也知道,在北海的另一端,英国皇家海军拥有更强大的力量:28艘无畏舰和超无畏舰,9艘战列巡洋舰,数十艘巡洋舰和上百艘驱逐舰。数量上,英国占据明显优势。
“所以我们需要智慧,而不是蛮力,”舍尔喃喃自语,“我们需要让杰利科分兵,然后集中力量打击其一部。”
“长官,”通讯官报告,“收到U-53号潜艇的报告:在设得兰群岛以南发现英国巡洋舰分队,规模四艘,航向东南。未发现战列舰。”
舍尔快步回到海图前:“位置?”
“在这里。”雷德尔在地图上标出一个点,“距离我们当前位置约200海里。可能是英国日常巡逻舰队。”
“也可能是杰利科的先遣侦察部队,”舍尔沉思,“通知各舰:提高警戒级别。英国人的眼睛可能已经在盯着我们了。”
命令下达。舰队进入二级战斗准备,炮手就位,测距仪启动,弹药升降机待命。尽管距离可能的交战区域还有数百海里,但战争的气氛已经笼罩了整个舰队。
上午8时,舰队绕过丹麦海岸线北端,进入斯卡格拉克海峡。这里水域相对狭窄,是潜艇伏击的理想地点。驱逐舰分队加强反潜巡逻,频繁投掷深水炸弹进行预防性攻击。
“声呐接触!方位290度,距离3000码!”突然,“腓特烈大帝”号的声呐员发出警报。
舰桥上顿时紧张起来。如果英国潜艇潜伏在这里,它们可能已经向斯卡帕湾报告了德国舰队的位置和规模。
“确认目标类型!”雷德尔命令。
声呐员调整设备:“螺旋桨声特征分析……是潜艇,但型号不明。正在计算航向和速度……”
舍尔毫不犹豫地发出指令:立刻派遣驱逐舰V-28V-29前去搜寻并发动袭击!同时,让主力舰队将速度提升至 15 节,并迅速调整航线至 310 度!
随着他话音落下,两艘德国驱逐舰如离弦之箭般迅速脱离大部队,径直朝着声呐所探测到的目标方位狂奔而去。短短数分钟之后,只听见阵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从海面上传来,那是深水炸弹被引爆时产生的强大爆炸威力。刹那间,无数道巨大的水龙卷腾空而起,直冲云霄,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撕裂开来一般。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一番猛烈的攻势似乎并未取得预期中的成效。原本清晰可辨的声呐信号突然间凭空消失无踪——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种情况发生呢?也许是敌方潜艇察觉到危险降临,紧急下潜至更为深邃的海域;又或许这仅仅只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诱饵陷阱,旨在迷惑德军指挥官们的判断……无论如何,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如果真有那么一艘英国潜艇藏匿于此处,那么很有可能还会存在其他更多数量的同类潜伏者伺机而动。
面对如此扑朔迷离的战局形势,舍尔当机立断下达新的命令:加强对该区域的严密监控力度!只要发现任何风吹草动,务必第一时间上报给我!记住,绝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若是仅有区区一艘英国潜艇在此出没,难保不会再有另外十几艘同样隐蔽的家伙潜藏其中等待着我们自投罗网啊!
他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英国海军情报部早已在北海关键航线上部署了潜艇监视网。虽然德国舰队选择了一条不常用的航线,但仍有可能被偶然发现。
上午9时45分,更令人不安的消息传来。
“截获英国无线电信号,”通讯官报告,“加密等级很高,来源方向西南,距离估计150-200海里。信号持续时间很短,但特征分析显示是舰队级通讯。”
“能定位具体来源吗?”雷德尔问。
“正在尝试,但需要时间。至少需要三个监听站的数据进行三角测量。”
舍尔盯着海图。西南方向150-200海里——那正是北海中部,希佩尔舰队即将前往的区域。如果英国舰队已经在那里,那么整个计划可能已经暴露。
“联系希佩尔,”他下令,“询问他是否观测到任何异常。”
等待回复的时间漫长而煎熬。十分钟后,希佩尔的回复到达:“未观测到英国主力舰队。空中侦察报告北海中部能见度良好,未发现大型舰艇编队。但注意到英国无线电活动增加,可能与例行训练有关。”
舍尔稍微松了口气,但疑虑并未完全消除。杰利科以谨慎着称,但也以善于设置陷阱闻名。如果英国人已经猜到德国舰队的意图,他们可能正在集结力量,等待德国人自投罗网。
“命令舰队:航向调整为300度,航速提升到16节,”舍尔做出决定,“我们要比原计划提前一小时与希佩尔会合。如果情况有变,我们需要更灵活的反应时间。”
舰队加速。巨大的战列舰在蒸汽轮机的推动下破浪前进,航迹变得更宽更白。甲板上的水兵能感觉到舰体震动加剧,知道正在全速航行。
中午12时,舰队抵达预定会合点——北纬57度10分,东经4度30分。希佩尔的战列巡洋舰分队已经在视野中:五艘修长的战舰排成纵队,在海面上划出优美的弧线。
舍尔通过望远镜观察这支先锋部队。“塞德利茨”号领头,后面是“毛奇”号、“冯·德·坦恩”号、“德弗林格”号和最新的“吕佐夫”号。这些战舰航速快、火力强,是完美的诱饵和突击力量。
“希佩尔中将请求登舰汇报,”通讯官报告。
“批准。”
半小时后,希佩尔乘坐交通艇来到“腓特烈大帝”号。两位将军在舰长室里会面,地图摊开在桌上,上面标满了各种标记。
“情况如何?”舍尔开门见山。
希佩尔指着地图:“我的侦察舰报告,英国海岸防御似乎处于正常警戒状态。没有发现大规模舰队调动的迹象。但……”他停顿了一下,“今天上午10时左右,我的旗舰截获了一段奇怪的无线电信号——不是加密通讯,而是明码的天气报告,但重复了三次。这可能是某种信号。”
“你认为杰利科在设置陷阱?”
“可能性不能排除,”希佩尔坦率地说,“但我们的计划依赖于杰利科的谨慎。如果他过于谨慎,可能不会追击我;如果他识破陷阱,可能将计就计。无论如何,下午的炮击将揭晓答案。”
舍尔陷入了深思之中。在战争这个充满变数和迷雾的领域里,最难做到的莫过于准确地解读敌方将领的真实意图。而此时此刻,摆在舍尔面前的这位对手——杰利科将军,更是一个以稳健着称、擅长防守策略的指挥官。通常情况下,杰利科会选择尽可能地保留自己手中的舰队实力,避免轻易涉险去展开一场生死对决。然而这一次,舍尔深知,如果不能打破这种常规思维,诱使杰利科主动出击,那么他们就很难取得胜利。
“按原计划进行,”舍尔最终决定,“下午2时,你的舰队开始炮击。但不要深入,保持在海岸炮射程之外。目标是制造轰动,而不是造成实质损害。炮击30分钟后立即转向东北撤退,引诱英国舰队追击。”
“如果英国舰队没有追击呢?”
“那么我们就改变计划,”舍尔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你的舰队转向东南,与主力舰队会合,然后我们直接寻找杰利科的主力。虽然风险更大,但总比空手而归好。”
希佩尔点头:“明白。我将严格按照时间表行动。”
“还有一件事,”舍尔看着他,“如果发现情况不对——如果英国舰队规模超出预期,或者出现异常动向——我授权你自行判断,可以提前撤退。第一侦察舰队太宝贵,不能轻易损失。”
希佩尔敬礼:“谢谢长官的信任。但我相信,今天将是德国海军的光荣之日。”
送走希佩尔后,舍尔回到舰桥。下午1时30分,希佩尔的战列巡洋舰分队转向西南,向英国海岸驶去。主力舰队则留在原地,保持无线电静默,等待猎物上钩。
时间如同沙漏中的细沙一般缓缓流淌而过。舍尔静静地伫立在巨大而详尽的海图之前,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座精致的时钟之上。时针无情地指向了下午 2 点钟这个关键的时刻,仿佛预示着一场惊心动魄的风暴即将来临。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一幅震撼人心的画面——辽阔无垠的英伦海岸线被熊熊烈火所吞噬,滚滚浓烟直冲云霄;繁华喧嚣的伦敦市中心,海军部大楼内一片混乱与恐慌;那位备受尊敬的杰利科将军在收到战报后的惊愕神情……这一切都让舍尔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期待。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打破了寂静。长官!通讯官满脸焦急地跑过来,手中挥舞着一份加急电报,希佩尔中将发来紧急消息!
舍尔猛地转过身去,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快步走向通讯官,伸手接过那份沉甸甸的电报,声音低沉但充满威严地说道:立刻宣读!
舰桥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杰利科没有等到希佩尔炮击海岸,而是提前派出了贝蒂的战列巡洋舰舰队进行拦截。英国人的反应比预期更快、更主动。
但这也意味着,陷阱的第一阶段已经生效——英国舰队出动了。
舍尔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既有计划成功的欣慰,也有对希佩尔处境的担忧,更有对未知战局的警惕。
“命令全舰队,”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立即向交战区域前进!航向225度,全速前进!今天,我们要改写历史!”
命令如电流般传遍整个舰队。十六艘战列舰同时转向,蒸汽轮机轰鸣,烟囱喷出更浓的烟云。这支庞大的钢铁力量开始向西南方向疾驰,奔赴那个即将被载入史册的海域——日德兰。
而在他们前方100海里处,炮弹已经划破北海的天空,钢铁与火焰的舞蹈已经开始。
舍尔不知道,就在他的舰队全速前进时,在斯卡帕湾,约翰·杰利科上将也刚刚下达了类似的命令。英国大舰队全体出动,24艘战列舰排成战斗队形,正以20节航速向东南方向挺进。
两位宿命的对手,两支强大的舰队,正在北海的棋盘上快速接近。而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正驶向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规模最大、也是最后一次战列舰主力决战。
日德兰海战的序幕,已经拉开。
钢铁出鞘,命运相搏。北海的猫鼠游戏,即将迎来最终的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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