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向山高耸入云,通往鸣神大社的石阶漫长而幽静,仿佛直通云霄。与山下压抑的氛围不同,越往上行,空气中弥漫的雷元素戾气便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息,间或夹杂着淡淡的樱花香气。巨大的神樱树如同华盖,笼罩着整个山巅神社,其散发出的柔和光晕,在一定程度上驱散了天空雷云的阴沉。
嫦娥一行人抵达神社鸟居时,一位身着红白巫女服、气质温婉的巫女早已在此等候。她似乎对绫华等人的到来并不意外,恭敬行礼道:“神里小姐,托马先生,还有这位贵客,宫司大人已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神社内静谧异常,只有风铃在檐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穿过多重殿宇,引路的巫女在一处可俯瞰大半鸣神岛的观景台前停下。观景台上,一位身着华丽宫司服饰、身姿曼妙的粉发女子正背对着他们,凭栏远眺。她指尖轻轻点着栏杆,似乎在欣赏风景,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宫司大人,客人到了。”
粉发女子闻声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倾国倾城、却又带着几分狐狸般狡黠与妩媚的容颜。她目光首先落在嫦娥身上,粉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与探究,随即化为盈盈笑意。
“哎呀呀,这可真是稀客临门呀。”八重神子声音酥软,带着独特的慵懒腔调,“早就听闻有一位姿容绝世、手段通玄的异乡客人驾临稻妻,没想到今日竟能在我这小小的神社得见,真是让鸣神大社蓬荜生辉呢。”她话语间虽是客套,但那打量嫦娥的眼神,却仿佛能将人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神里绫华上前一步,恭敬道:“八重宫司,深夜打扰,实属无奈。方才在镇守之森……”
“不必多说,我都知道了。”八重神子轻轻摆手,打断了绫华的话,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嫦娥,“能让那个固执的人偶吃瘪,甚至让净土里的那位都动摇了念头……嫦娥小姐,您可真是给这片沉闷已久的稻妻,带来了不得了的变数呢。”她的话语中带着调侃,却也点明了她对一切了如指掌。
嫦娥平静地迎上八重神子的目光。她能感觉到,这位看似玩世不恭的宫司,体内蕴藏着极为强大的妖力,其气息古老而深邃,与这棵神樱树息息相关。更让嫦娥在意的是,对方似乎……早就预料到自己的到来,或者说,预料到“变数”的到来。
“八重宫司过誉了。”嫦娥语气淡然,“我并非有意挑起事端,只是见不得剥夺愿望、禁锢生机之举。”
“见不得么?”八重神子莲步轻移,走到嫦娥近前,微微歪头,笑容意味深长,“可是啊,在这片土地上,所谓的‘愿望’,往往正是招致‘失去’的根源哦。那位陛下,正是因为害怕失去,才选择了‘永恒’。”她的话语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试探嫦娥对“永恒”与“愿望”的看法。
“因噎废食,岂是长久之道?”嫦娥微微摇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乃天道常理。畏惧失去而拒绝开始,如同拒绝月光照耀,只因惧怕黎明后的日升。这样的‘永恒’,不过是精致的囚笼。”
八重神子眼中闪过一丝激赏,抚掌轻笑:“说得好!好一个‘精致的囚笼’!这话若是让净土里的那位听到,怕是要更加睡不着觉了呢。”她话锋一转,指向远处那棵巨大的神樱树,“嫦娥小姐既然有此见解,不妨看看这棵神樱。它承载了稻妻千百年的记忆与愿望,也曾被污秽与伤痛浸染,但它依旧在生长,在绽放。您觉得,它是‘永恒’的,还是‘须臾’的呢?”
嫦娥顺着她所指望去,仙人的感知蔓延开来,细细体会着神樱树的气息。她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生命力与愿力,但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树干深处,缠绕着一些如同痼疾般的阴暗、污秽的能量,那是积累的负面情绪与“磨损”的痕迹,正在缓慢地侵蚀着神樱的生机。
“树木枯荣,本是轮回。但此树……生机之下,暗伤遍布。”嫦娥如实说道,“若放任不管,终有一日,光华散尽。”
八重神子脸上的笑容淡去,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不错。即便是神樱,也无法在‘永恒’中完好无损。磨损……是连神明都无法完全避免的宿命。”她再次看向嫦娥,目光变得认真起来,“那么,嫦娥小姐,您这轮异世之月,所代表的‘变化’之道,又能为这棵伤痕累累的树,为这个陷入偏执的国度,带来什么呢?”
她没有问嫦娥能否做到,而是直接问“带来什么”,仿佛笃定嫦娥拥有改变现状的能力。
嫦娥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手,指尖一缕极其细微精纯的月华仙力,如同萤火,轻轻飘向神樱树的树干。月华触及树皮的瞬间,那处萦绕不散的细微污秽,竟如同冰雪遇阳般,悄然消散了一小块,树干流露出更加纯粹的光泽。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但八重神子和感知敏锐的绫华、托马都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八重神子瞳孔微缩,随即,脸上重新绽放出明媚灿烂,却更加深沉的笑容。
“看来,我这次……真的等来了一位了不得的‘破局之人’呢。”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以及……浓浓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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