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暖阁里,炭火烧得比平日旺,却驱不散那股凝重的寒意。太医院院正王太医被福伯“请”来时,心里还在嘀咕,摄政王妃的旧疾他是知道的,体弱畏寒,秋日复发也是常事,何须如此神秘急切?
可当他被引到暖阁,看到坐在主位上那位脸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得让他心头一凛的王妃娘娘时,这点嘀咕瞬间烟消云散。这哪里是旧疾复发的病弱模样?
“王院正不必多礼,”沈知意直接免了他的虚礼,开门见山,将袖中那张密报递了过去,声音压得极低,“请看这个。”
王太医疑惑地接过,只看了两行,手就开始发抖,等看到“中毒昏迷”、“军医束手”、“毒性不明”时,脸色“唰”地变得比沈知意还要白,额头瞬间渗出冷汗,腿一软差点跪下。
“王、王妃!这……这……”他声音发颤,几乎语无伦次。王爷中毒?性命垂危?这简直是要天塌了!
“院正看清楚了?”沈知意收回密报,目光紧紧锁住他,“王爷所中之毒,北境军医无法辨识。本妃请你来,不是问诊,是要你立刻挑选太医院中,最精通解毒、尤其是擅长疑难杂症和南疆、西域等地偏门毒物的太医,必须是绝对可靠、嘴严如瓶之人,一个时辰内,带到王府。记住,此事若有半点泄露……”
她没说完,但眼中的寒光让王太医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连忙躬身:“微臣明白!微臣明白!太医院副院正李时安,祖上三代行医,尤擅解毒,曾游历南疆,为人耿直谨慎,可当此任!微臣这就去将他秘密带来!”
“速去。”沈知意点头。
王太医几乎是踉跄着退出去的,后背衣衫已然湿透。
沈知意转向侍立一旁的福伯和周嬷嬷:“福伯,你立刻去准备三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多备干粮、清水、金疮药和御寒之物,要快,要隐秘。周嬷嬷,你去将云苓叫来,再把王爷留在府中的那几位……侍卫请来。”
福伯和周嬷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涛骇浪,但不敢多问,立刻领命而去。
不多时,王太医果然带着一位年约四十、面容严肃、背着个大药箱的太医匆匆返回,正是副院正李时安。李太医显然已被王院正私下告知了大概,脸色凝重,但还算镇定,向沈知意行礼后便沉默立于一旁。
紧接着,云苓以及三位身着普通侍卫服饰、但气质精悍冷冽的男子也到了暖阁。这三人,正是萧绝离京前,除了明面守卫外,特意留下的玄甲卫小头领。
暖阁内气氛肃杀。
沈知意目光扫过众人,不再有任何伪装,声音清晰而冷冽:“王爷在北境遭奸人暗算,身中奇毒,性命垂危。北境军医无策,京中或有黑手潜伏。本妃决意,亲赴北境。”
“王妃!”云苓首先失声惊呼,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福伯和周嬷嬷也是骇然变色。王妃娘娘要亲自去边关?那刀剑无眼、毒计暗藏的战场?!
“此行凶险,但王爷等不得,北境也等不得。”沈知意抬手止住他们的惊呼,语气不容置疑,“福伯,周嬷嬷,本妃离京后,王府一应事务由你二人共同执掌,按本妃之前吩咐行事,务必稳住京中局面,绝不可让王爷重伤的消息泄露,更要严防有人趁虚而入。若有无法决断之事,可去‘锦绣阁’寻赵掌柜,出示本妃留下的半枚玉佩为信。”
福伯和周嬷嬷深知责任重大,强压心中惊惶,重重磕头:“老奴(老身)定当竭尽全力,守住王府,等候娘娘和王爷归来!”
“云苓,你留在府中,协助福伯和周嬷嬷,打理好内院,尤其是本妃的‘病’,要继续‘病’得像个样子。”沈知意看向哭成泪人的云苓。
“小姐……奴婢,奴婢想跟您一起去……”云苓泣不成声。
“不行。”沈知意摇头,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坚定,“你有你的任务。留下,就是帮我。”
她最后看向那三位玄甲卫头领和太医李时安:“赵辰,你挑二十名最精锐、最擅长潜行护卫的好手,随行。李太医,此行艰辛,安危难料,你可愿往?”
赵辰,也就是三名头领中为首的那位,单膝跪地,声音斩钉截铁:“属下等誓死护卫王妃!纵刀山火海,绝不退缩!”
李时安深吸一口气,撩袍跪下:“医者父母心,何况是救王爷性命!微臣义不容辞!愿随王妃前往!”
“好!”沈知意站起身,“半个时辰后,后门出发。所有人,换上便装,不得暴露身份。”
半个时辰后,天色已近黄昏。
摄政王府幽静的后巷,三辆毫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悄然驶出,很快融入京城渐起的暮色与车流之中。马车出了城,并未走官道,而是拐上了一条较为偏僻的小路。
行至一处预先看好的林间空地,马车停下。
沈知意从最中间那辆马车上下来。她已经换下了那身繁复的裙裳,穿着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长发用一根乌木簪高高束起,外面罩着一件深灰色的斗篷,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清冷明亮的眼睛。
她走到空地旁,那里早有赵辰准备好的十余匹骏马。
“李太医,委屈你了,赵辰会护着你。”沈知意对刚从马车里出来的李时安说道,随即看向赵辰,“分两拨,一明一暗。你带十人,护送李太医和我,走最快的路线,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务必在五日内抵达北凉郡。其余人分散潜行,沿途注意有无跟踪或异动,到北凉郡后再汇合。”
“是!”赵辰领命,立刻安排。他牵过一匹最为神骏矫健的黑马,看向沈知意,眼中闪过一丝迟疑,“王妃,您……可还骑得惯?” 他印象中的王妃,可是坐马车都会晕的娇贵人儿。
沈知意没有回答,只是走到那匹黑马旁,伸手摸了摸马颈,那马竟颇为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她抓住马鞍,脚踩马镫,动作干净利落,一个翻身便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身姿挺拔,竟有一股久经沙场的飒爽之气!
赵辰和周围几名玄甲卫都看得一愣。
沈知意拉紧缰绳,目光投向北方沉沉暮色,声音在秋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坚定:
“走吧。”
“去救王爷。”
说罢,她一夹马腹,黑色骏马嘶鸣一声,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入了通往北境的茫茫官道。赵辰等人不敢怠慢,立刻带着李太医和其他护卫,策马紧紧跟上。
尘土飞扬,马蹄声急。
那个需要人呵护的娇弱王妃,仿佛被留在了京城的重重殿宇之后。
此刻策马奔赴边关的,是心如铁石、意志如钢的沈知意。
夫君,撑住。
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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