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城一中的后街,白天是学生和居民穿梭的热闹小巷,到了夜晚,则弥漫着一种混杂着油烟、廉价香烟和隐约危险的气息。“黑皮”阿坤是这里的土皇帝,控制着后街最赚钱的两家台球厅和一家规模不小的网吧。他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却已经在街上混了十来年,皮肤黝黑,眼神凶狠,脖子上挂着一条更粗的金链子,据说背后靠着老街一带颇有势力的“和胜”帮。
陈武团队统一校内、整合财路的举动,不可避免地触动了阿坤的利益。以前刘老黑、黄立强之流,只是从他手指缝里捞点残羹剩饭,他睁只眼闭只眼。但现在,这帮学生仔竟然想绕过他,直接和场子老板谈“统一管理”,这等于是在他阿坤的地盘上另立山头。
冲突的第一颗火星,在一家名为“极速”的网吧点燃。
这天晚上,郑鹏杰带着谢华杰和几个新招揽的、敢打敢拼的低年级学生,按照姚楚州的安排,去“极速”网吧找老板“聊聊”新的合作方式。刚进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网吧里烟雾缭绕,但玩游戏的没几个,七八个穿着紧身背心、露出纹身的社会青年或坐或站,眼神不善地盯着他们。阿坤叼着烟,大马金刀地坐在柜台旁的一张老板椅上。
“哟,这不是一中的‘郑霸王’吗?怎么,学校混不下去了,跑到我这儿来找食儿?”阿坤吐着烟圈,语带嘲讽。他身后的混混们发出哄笑。
郑鹏杰眉头一皱,他身后的谢华杰已经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那几个低年级学生则有些紧张。
“坤哥,我们武哥说了,以后这片场子,我们负责照看。规矩跟以前一样,保证没人闹事,管理费我们按时送过来。”郑鹏杰按捺住火气,复述着姚楚州教的话。
“武哥?哪个武哥?没听说过!”阿坤把烟头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他比郑鹏杰还略高一些,带着一股街头老混混的痞气,“小子,毛没长齐就学人收保护费?告诉你,这条后街,姓坤!想在这里立旗,问过我阿坤没有?问过我和胜的兄弟们没有?”
他身后的混混们围了上来,手里掂量着台球杆、空啤酒瓶,眼神凶狠。
郑鹏杰知道谈不拢了。他非但不惧,反而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那就是没得谈了?”
话音未落,他毫无征兆地动了!像一头扑食的猎豹,直接冲向为首的阿坤!一拳直捣对方面门,速度快得惊人!
阿坤也是打架老手,下意识侧头躲闪,但郑鹏杰的拳头还是擦着他的颧骨过去,火辣辣地疼。他怒吼一声:“妈的!给我打!”
瞬间,网吧里乱成一团!台球杆挥舞,啤酒瓶爆裂,怒骂声和痛呼声响起。
郑鹏杰如同虎入羊群,他目标明确,死死缠住阿坤。阿坤力气不小,打架经验丰富,下手黑,专门往郑鹏杰的软肋和关节招呼。但郑鹏杰的抗击打能力和反应速度更胜一筹,硬吃了阿坤几拳几脚,反而一记沉重的肘击撞在阿坤胸口,让他踉跄后退,撞翻了好几台显示器。
谢华杰话不多,下手却极狠,一根台球杆被他舞得呼呼生风,专门敲打对方混混的膝盖和手腕,凡是被他打中的,短时间内都失去了战斗力。那几个低年级学生虽然紧张,但看到郑鹏杰和谢华杰如此生猛,也鼓起勇气,三五成群,凭着年轻和一股狠劲,与那些社会青年扭打在一起。
网吧老板早就吓得躲到了柜台下面。
这场混战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当外面传来刺耳的哨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时,阿坤带来的七八个混混已经倒下一大半,他自己也被郑鹏杰一记重拳砸在鼻梁上,鲜血直流,眼冒金星。
“坤哥!条子来了!”一个小弟惊慌地喊道。
阿坤恶狠狠地瞪了虽然也挂了彩但眼神依旧凶悍的郑鹏杰一眼,知道今天讨不了好,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小子,有种!这事儿没完!我们走!”
他带着还能动的小弟,狼狈地从网吧后门溜走了。
郑鹏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看着一片狼藉的网吧和地上呻吟的对手,咧了咧嘴。谢华杰走到他身边,低声道:“鹏哥,没事吧?”
“皮外伤。”郑鹏杰摆摆手,眼神却更加明亮。这一架,打出了信心,也让他意识到,外面的混混,并非不可战胜。
消息很快传回。
陈武和姚楚州在天台听着郑鹏杰略带兴奋的汇报。
“阿坤肯定不会罢休。”姚楚州冷静地分析,“这次他轻敌了,下次,来的可能就是和胜帮的真正打手,人数会更多,装备也可能更‘专业’。”
陈武沉默片刻,问道:“楚州,你有什么想法?”
姚楚州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月光:“不能等他们打上门。我们要主动出击,但要换个地方,换个方式。”
他拿出一张简陋的手绘后街地图,指向一个点:“这里是阿坤和他手下平时聚会的露天大排档,距离‘和胜’帮在老街的主要据点有点距离。他们刚吃了亏,肯定会在这里聚在一起商量对策,防备也会松懈。”
“你的意思是……”
“夜袭。”姚楚州吐出两个字,“就在今晚。鹏杰正面吸引注意力,立强、谢锋带人从侧面切入,杨柳和华杰负责堵住退路和策应。我和嘉明在外围观察,防止‘和胜’的援兵。”
这是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一旦失败,他们刚刚建立起来的一切都可能灰飞烟灭。
陈武看着地图,又看看姚楚州,最后目光落在跃跃欲试的郑鹏杰身上。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就按你说的办。通知所有人,准备好,凌晨一点,动手。”
凌晨的后街,喧嚣散去,只剩下路灯昏黄的光线和偶尔窜过的野猫。
那家露天大排档果然还亮着灯,阿坤和十几个手下正在那里喝酒骂娘,桌上摆满了空酒瓶和烧烤签子。阿坤鼻子上贴着纱布,脸色阴沉。
就在他们酒意上头,骂骂咧咧地商量着怎么报复那帮学生仔的时候,街道另一头,郑鹏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他手里拎着一根短钢管,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阿坤!”郑鹏杰一声暴喝,如同惊雷。
大排档里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抓起酒瓶、板凳。
阿坤看清是郑鹏杰,又惊又怒:“妈的!你还敢来?!就你一个?给我废了他!”
他话音未落,侧面巷口突然冲出黄立强和谢锋,两人如同猛虎下山,手里同样拿着钢管,二话不说就朝着离他们最近的混混砸去!几乎是同时,另一侧的阴影里,杨柳和谢华杰也带着人堵了上来,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战斗瞬间爆发!
郑鹏杰目标明确,直扑阿坤。阿坤抄起一个板凳砸过来,被郑鹏杰用钢管格开,火星四溅。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这一次,郑鹏杰不再留手,钢管带着风声狠狠砸在阿坤的手臂、肩膀,每一击都让对方痛呼出声。
黄立强仗着身强力壮,一根钢管舞得虎虎生风,往往一击就能放倒一个。谢锋则像一条毒蛇,动作刁钻狠辣,专门攻击下盘和关节。杨柳虽然武力值稍逊,但指挥若定,带着人有效地分割了战场,让阿坤的手下无法互相支援。谢华杰沉默地游走在战场边缘,精准地解决掉任何试图逃跑或者偷袭的人。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突袭,人数相当,但陈武这边准备充分,士气高昂,又占了先手。阿坤的人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喝了酒,反应迟钝,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不到十分钟,战斗结束。
阿坤带来的十几个人全部躺在地上呻吟,阿坤本人被郑鹏杰一脚踩住胸口,钢管抵着他的喉咙,满脸是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郑鹏杰俯视着他,声音冰冷:“后街,以后姓陈。听明白了?”
阿坤看着周围那些年轻却凶狠的面孔,终于意识到,时代变了。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陈武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站在阿坤面前,俯视着这个曾经在后街不可一世的混混头子。
“告诉和胜的人,”陈武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后街,我们接了。不服,随时可以来找我,陈武。”
这一刻,后街寂静无声。只有路灯将少年们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
第一面染血的旗帜,终于插在了陵城黑暗版图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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