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洛阳皇城深处,一处由废弃宫苑地下改建而成的密室内,灯火通明。杨广闭目凝神,意识沉入《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浩瀚星海中,推演着近日朝堂与江湖的诸多变数。智经光芒流转,将无数信息碎片梳理、分析,最终汇成清晰的脉络。
突然,密室外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节奏独特,这是暗卫天组统领——代号“影子”求见的信号。
杨广缓缓睁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进。”
“影子”无声无息地滑入密室,躬身行礼,声音低沉而清晰:“陛下,地组江南道密报,岭南宋阀有异动。”
“讲。”杨广指尖轻叩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宋阀掌控的‘南海商行’,本月内连续三批大型船队抵达洛阳码头,卸下的皆是珍珠、珊瑚、犀角、香料等南国奇珍,数量远超往年同期。更为蹊跷的是,他们在与内帑下设的几家皇商交易时,主动压低了半成价格,且结款方式异常宽松,似有意让利。”
杨广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主动让利给朕的皇商?宋缺这老狐狸,终于忍不住要下注了么?”
“影子”继续道:“不仅如此。地组第三小队在丹阳城执行渗透任务时,与一伙当地泼皮发生冲突,本欲低调处理,却有一伙身份不明之人抢先出手,将那些泼皮料理得干干净净,事后留下话,说是‘家主敬重北地英雄,不忍见其麾下为琐事烦忧’。”
“哦?可查明那伙人身份?”
“虽未明言,但行事风格和武功路数,与宋阀外围的‘听风卫’极为相似。带队之人,应是宋阀旁系子弟宋蒙,性格豪爽,素以勇力着称。”
杨广站起身,在密室内缓缓踱步。智经在他脑中飞速运转,结合已知情报,推演着宋阀此举的深意。宋缺,人称“天刀”,雄踞岭南,拥兵自重,视汉统为正朔,对北方胡化较深的门阀向来不屑一顾。其麾下宋阀兵精粮足,水师冠绝天下,是天下间唯一能游离于朝廷与各路反王之外的超然势力。他的态度,足以影响半个天下的格局。
“宋缺这是在试探,也是在示好。”杨广停下脚步,语气笃定,“他看到了朕在雁门、马邑的表现,认为朕或许与其他沉溺享乐的皇帝不同,有重振汉家雄风的可能。但他生性高傲,眼界极高,绝不会因几场战事就轻易下注。他需要更多的证据,证明朕值得他宋阀倾力支持。”
“陛下英明。”影子应道,“根据密报分析,宋阀内部对北方的态度也并非铁板一块。以宋缺二弟宋智为首的部分人,主张静观其变,甚至有人认为应联合李阀,共谋天下。但宋缺本人,似乎更倾向于观察陛下您的后续举动。”
杨广沉吟片刻,问道:“宋阀使者现在何处?”
“南海商行的大掌柜鲁妙子,三日前已抵达洛阳,下榻在城南的‘悦来客栈’甲字一号院。此人表面是商贾,实为宋阀核心幕僚,深得宋缺信任,精擅机关杂学,武功亦是不弱。”
“鲁妙子?”杨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此方世界的鲁妙子,看来与宋阀绑定颇深。“他有何举动?”
“除了例行巡视商行产业,便是流连于洛阳各处的古董店和工匠坊,尤其对奇巧器物感兴趣。暂无与任何朝臣或其他门阀接触的迹象。他似乎……在等。”
“等朕的反应。”杨广笑了,“既然如此,朕便给他一个反应。影子,备礼。”
“请陛下示下。”
杨广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由秘密工坊特制的雪浪笺,提笔蘸墨,略一思忖,便开始挥毫。他写的并非政令,也非寻常问候,而是结合智经对武道的理解,以及自身两世为人的感悟,就《孙子兵法》中“势”篇与“虚实”篇写下的几句批注与心得。字迹铁画银钩,隐含刀兵之锋锐,又带帝王之雍容。
写罢,他放下笔,对影子吩咐道:“将朕前日批阅的那一匣‘霜糖’和‘雪盐’取来。记住,要用最普通的青瓷罐封装,不得有任何皇家标记。”
“遵命。”影子领命,片刻后便捧来两个看似朴实无华的瓷罐。打开罐盖,一罐是洁白晶莹、细如沙粒的白糖,另一罐则是雪白细腻、毫无杂质的精盐。在当下这个糖似黄泥、盐带苦涩的时代,这两样东西堪称神物。
杨广将亲笔信折叠好,放入一个紫檀木盒中,与那两罐糖盐放在一起。“将此三物,交由人组易容高手,扮作寻常富户家仆,送至悦来客栈鲁妙子手中。不必多言,送上即可。”
“是!”影子双手接过,迟疑一下,问道,“陛下,是否需要暗示您的身份?”
杨广摇头:“不必。鲁妙子是聪明人,宋缺更是人杰。他们看到这糖、这盐,再看到朕的信,自然明白其中意味。糖盐代表朕的手段与潜力,信代表朕的格局与气度。空口白话的承诺,打动不了‘天刀’宋缺。”
“属下明白了。”影子躬身,悄然退下,融入阴影之中。
密室内重归寂静。杨广再次走到墙边那幅巨大的舆图前,目光落在岭南那片广袤的土地上。与宋阀的接触,是他打破北方门阀围堵,争取南方支持的关键一步。这一步棋,走得不能急,也不能软。既要展示肌肉,又要表现出足够的尊重与诚意。
……
悦来客栈,甲字一号院。
鲁妙子一身员外便服,正对着一盏刚刚修复的汉代青铜连枝灯啧啧称奇。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双目开阖间精光闪烁,手指修长,布满老茧,显然常年与各种机关器物打交道。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鲁妙子眉头微挑,他早已吩咐下去,无事不得打扰。他放下手中的放大镜,缓步走到院中,沉声问道:“何人?”
“送信的。”门外是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
鲁妙子示意护卫开门。只见一个穿着普通灰布短打、面容憨厚的中年汉子站在门外,双手捧着一个不起眼的包袱。
“我家主人命小的将此物交予鲁大掌柜。”汉子将包袱递上,神态恭敬却不卑微。
鲁妙子接过包袱,入手微沉。他看了一眼那汉子,挥了挥手。护卫塞给汉子一小块碎银,汉子道谢后便低头快步离去,并无丝毫留恋。
回到房中,鲁妙子解开包袱,里面是一个紫檀木盒和两个青瓷罐。他先打开木盒,取出那封信笺。展开一看,落款并无名讳,只有一方私印,印文古朴,他仔细辨认,竟是“杨广”二字!
鲁妙子心中一震,面上却不露声色,仔细阅读信上内容。越是细读,他神色越是凝重。信中所言兵法心得,角度刁钻,见解深刻,尤其对“造势”与“用间”的论述,直指核心,许多观点与他毕生所学相互印证,甚至更有超越。这绝非一个只知享乐的昏君能写出的东西!
他放下信,又依次打开那两个青瓷罐。当看到罐中那洁白如雪、品质远超当下任何贡品的白糖和细盐时,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作为宋阀核心,他深知盐糖之利,也清楚要提炼出如此纯净的糖盐需要何等惊人的技术。这绝不是靠搜刮民脂民膏就能得到的东西,这是实打实的、颠覆性的生产力!
鲁妙子沉默良久,将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回木盒,又轻轻盖上瓷罐。他在房中踱了几步,目光最终落在南方。
“陛下啊陛下……”他喃喃自语,“您这哪里是昏君,分明是潜渊之龙,藏锋之剑。白糖细盐是示之以利,兵法心得是晓之以理。既不提合作,也不言招揽,却将诚意与实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走到窗边,望向洛阳皇城的方向,眼神复杂。杨广这一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没有盛气凌人的招揽,没有斤斤计较的交易,只有一份沉甸甸的“礼物”和一篇展现胸襟才学的“心得”。这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看来,阀主的判断是对的。”鲁妙子深吸一口气,心中已有决断,“此子,或真是重振华夏之希望。至少,比那首鼠两端李渊,或是那些勾结外族的跳梁小丑,要值得投资得多。”
他当即回到书案前,铺纸研墨,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将今日所见、所感,以及那封意味深长的信和两罐“神物”,原封不动地送往岭南宋阀山城,呈于阀主宋缺案前。他知道,这轻飘飘的一封信和两罐东西,很可能将决定宋阀未来数十年的命运,乃至整个天下的走向。
而与此同时,皇城密室内,杨广通过智经,隐隐感知到一股微弱的、来自城南方向的“因果线”变得更加清晰、稳固。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宋阀的橄榄枝,他已经接下。接下来,就是看那位雄踞南天的“天刀”,会如何回应他这份特殊的“回礼”了。这盘天下棋局,南方的棋子,终于开始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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