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听见鸟叫，三声短促两声长，是陈同志那边传来的信号。他立刻把望远镜收进怀里，右手摸到腰间的信号枪，左手对着东侧坡地打了三下手势。
伏击组的人全都趴到了掩体后，手指搭在扳机上。西侧滚石组的绳索也绷紧了，几个人压着木桩，只等一声令下。
山道那头，一队敌兵排成单列，慢慢从北沟入口钻出来。前头是两个侦察兵，端着枪左右张望，走几步就停下来。后面跟着的队伍拉得很长，机枪手夹在中间，弹药箱背在肩上。
林青蹲低身子，盯着他们一步步往石脊走廊里走。这段路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人通过，两边都是陡坡，上面埋了雷管，下面堆了滚石。只要他们进得够深，退路一封，就是死局。
敌人走得很慢，每百米就停一次。林青知道他们在试探，怕有埋伏。他抬起手，对着假营地方向挥了两下。
火堆突然旺了起来，有人往里面倒了油。鼓声响起，咚咚咚连敲三下，紧接着是一轮空枪齐射。子弹打在对面山壁上，火星四溅。
敌军前锋立刻趴下，过了几秒才抬头看。看到火光人影晃动，以为主力就在前面，马上对着通讯兵打手势。后面的队伍加快脚步，开始往里挤。
林青嘴角动了一下。他们上当了。
等到三分之二的敌军已经进入狭窄段，只剩最后十几人还在出口外，林青站起身，吹出三声短哨。
哨音刚落，东侧山坡猛地炸开。土石翻滚，烟尘冲天，整段出口被彻底堵死。几乎同时，西侧的滚木也被推下，砸在通道前端，把去路也卡住了。
敌军瞬间乱了阵脚。带队的军官大喊几声，士兵们立刻散开，靠石头站稳阵型。有机枪手想架枪扫射山坡，刚把支架打开，就被林青一枪打中肩膀。
那人倒地，机枪歪在一旁。林青收枪，抓起对讲筒喊：“一组压左，二组控中，三组盯后！别让他们组织起来！”
话音落下，山坡两侧枪声大作。子弹从高处倾泻而下，打得敌军抬不起头。赵刚带着预备组趴在前沿，拉开一颗手榴弹扔了下去。
轰的一声，正中敌群。几个人被炸飞，剩下的慌忙躲到尸体后面。又有两颗手榴弹接连落下，炸得他们四处乱窜。
敌人也不是吃素的。一个满脸胡子的指挥官趴在地上，挥手吼了几句。几个士兵立刻把背包垒起来，做成简易掩体。另一些人开始还击，子弹打在岩石上噼啪作响。
林青低头避开一串扫射，耳朵边嗡嗡响。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东侧有个伏击队员捂着胳膊，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别慌！”他大声喊，“保持节奏，点射压制！”
山坡上的火力稍微放缓，改为单发点射。每一枪都瞄准带头的和举枪的。敌人想往上爬，刚露头就被打下去。有几个冒得猛的，直接被滚石砸中，连人带石头滚进沟底。
敌军被困在中间，进退不得。前面被滚木挡住，后面是塌方的土堆。他们只能缩在通道里，靠背包和尸体挡子弹。
林青趴在岩石后，掏出本子快速记了几笔。敌军弹药已经开始浪费，刚才那轮扫射用了至少五十发。他们的补给线断了，带的子弹撑不了太久。
他转头对身边通讯员说：“让伤员轮流喊话，声音大点。”
通讯员点头，立刻对着坡下大喊：“缴枪不杀！投降留命！”
另一个接着喊：“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跑不了！”
又一个喊：“再打下去全得死在这！”
声音此起彼伏，听着像有好几十人在喊。敌军明显动摇了，有人回头看向出口，想挖出路。但土石太厚，徒手根本扒不动。
林青看着敌情变化，没有下令总攻。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敌军虽然被困，但指挥官还在指挥，阵型没完全散。这时候冲下去，等于送死。
他摸了摸剩下的三颗手榴弹，又检查了一遍信号枪。红弹还在，这是总攻信号。只要再拖一会儿，等他们子弹打掉一半，体力耗尽，才是反击的最佳时机。
赵刚爬过来，压低声音问：“要不要先炸一段？”
林青摇头：“再等等。他们还有重火力，现在炸会误伤自己人。”
赵刚点头，退回原位。他招呼两个队员换位置，从侧面压角射击。一颗子弹擦过敌军机枪手的帽子，吓得那人缩回掩体。
敌军指挥官趴在一个背包堆后面，手里拿着对讲机，一直在呼叫支援。但外面没人回应。他们的通讯早就被切断了。
他抬头看了看山坡，又看了看前后两条死路，脸色变了。他挥手下令，让所有人集中火力打左侧高地，试图撕开一个口子突围。
机枪立刻调转方向，朝着东侧一阵猛扫。子弹打得石头碎屑乱飞。有两个伏击队员被迫后撤，火力网出现短暂缺口。
林青立刻抓起枪，连开三枪。第一枪打断机枪支架，第二枪打中供弹手的手腕，第三枪击穿弹药箱一角。那箱子冒了几下烟，没炸。
但他没停，对着坡下扔出一颗手榴弹。这次是延时引信，落地后滚了几下，钻进敌群中心才爆。
轰！
六七个敌人当场倒下，机枪也被炸歪。敌军阵型终于乱了，有人开始往后挤，想离爆炸点远点。
林青抓住机会，再次举起对讲筒：“各组注意！保持压制，别让他们重新组织！”
山坡上的火力重新压上去。点射、投弹、滚石交替进行。敌人被打得抬不起头，只能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
林青盯着那个指挥官。他已经不再下令了，只是抱着头躲在掩体后，脸上全是灰和汗。他的部队正在崩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枪声渐渐稀疏。敌军的子弹明显少了，还击的频率越来越低。
林青数着剩余弹药。伏击组每人还剩两到三发实弹，手榴弹剩下四颗。信号枪满膛，随时可以发动总攻。
他看了眼天色。太阳快落山了，山影盖住了石脊走廊。再过半小时，天就黑了。
夜战对他们有利。敌人更难组织突围，而他们熟悉地形。
他正准备下令发起最后一波打击，忽然看见敌军后方有动静。几个士兵正用力推开一具尸体，从底下拖出一个黑色箱子。
那是备用弹药箱。他们要拼最后一把了。
林青立刻抓起信号枪，对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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