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多年之后再相逢,有眼泪,有欢笑,各自倾诉生活的不易,赵祯从旁并没有怎么开口,只是唏嘘不已。天色渐晚,张茂则提醒道:“官家,天色已晚,宫门即将落锁。”
曹皇后还在与李嬷嬷依依惜别,赵祯起身,嘱咐李嬷嬷到:“嬷嬷,皇儿还不知我二人身份,朕想着等他再长大一点再跟他说,你莫要说漏嘴了,如今朕是皇城里的大粮商黄六爷,皇后是黄夫人,你可要记清楚了。”
晚风吹动树梢,吹散了离人的愁思,马车的木轮滚动着撞击青石路面,发出隆隆的响声由远而近,曹盛礼将盛华兰护送回了盛家,华兰正要进门之时,曹盛礼突然上前轻声说道:“盛姑娘,我母亲已经松口了,等灾情过去我就要上门提亲了。”
不知是突然袭来的男子气息,还是曹盛礼的话,盛华兰的脸瞬间像是抹上了厚厚的胭脂,脚步变得更快,嘴上说到:“小王爷,天晚了,赶紧回去不要着凉了。”
曹玉成劳累一日,瘦小身躯有些扛不住,也正往澄园赶回来,路过前厅,只见李嬷嬷脸上有隐隐泪痕,曹玉成停下脚步问道:“嬷嬷可是遇上什么事了,怎么哭了。”
李嬷嬷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只说到:“没什么,只是刚到京城,想起以前的事了,有些感慨罢了。”
曹玉成见得李嬷嬷的样子,有听她说是想起以前的事,也不觉得累了,干脆坐下来问道:“嬷嬷,如今我们也回到京城了,以前的事你不如都跟我说了吧,总好过你一个人强撑着,我虽然身小力弱,但也能出出主意不是吗?”
李嬷嬷见状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想起官家的话,只能说到:“好孩子,我知你天生聪慧,但还是等你再长大些吧。”
见李嬷嬷还是不想说,曹玉成也不想逼迫,只说到:“那嬷嬷觉得能说了,再跟我说吧,天大的事,总有办法的。”
曹玉成走后,李嬷嬷又是独自难过好久,想着皇后娘娘对自己一如往昔,对自己也没有半分责怪,就有些钻牛角尖了,喃喃自语道:“当年若不是心里害怕,在汴梁城多等等,是不是就不用皇后娘娘天家骨肉分离多年?”其实当年若不是有一波接着一波的人在追查,甚至是追杀,李嬷嬷也不至于要跑到扬州去,常年的宫禁生活让自己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要面对什么,自己可以赌,但不能拿殿下殿下赌,想着想着没有结果,只能自己独自消化这委屈而又愧疚的情绪。
新的一天,曹玉成早早起床,带上棉服作坊和煤山的各个管事,浩浩荡荡便往灾民安置点出发,韩琦收到消息,也是早早命人将灾民聚集起来,曹玉成一到便是拿出自制的大喇叭对着灾民们喊话:“诸位,天灾无情人有情,你们因天灾而离乡背井,官家仁德,号召全城富户捐粮救灾,这两日你们应该也稍微缓了过来,但是我们也是有手有脚,能拖累官家吗?”
这两日安置点的灾民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心中正是感恩戴德之时,于是高呼到:“不能。”
曹玉成接着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句话刚出口,曹玉成就想到有些不妥,跟着说道:“给我几条鱼,吃了就没了,要是给我根鱼竿,我日日钓鱼,就有数不清的鱼能吃了,你们说是想要几条鱼,还是要吃不完的鱼?”
众人闻言皆齐声大喊:“要吃不完的鱼。”
曹玉成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祖祖辈辈都是本分的人,也不愿占别人便宜,因此从今天开始,京城的商户会给你们提供工作,让你们能用自己挣到的钱去养家糊口,你们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到时会有人教你们,也会为你们提供住处,若是你们也想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在这里等着救济,那么你们就可以去粥棚那里登记,还有记住最重要一点,曹氏织造和曹氏煤业是我的产业。”
忙碌了一早上,曹玉成吸纳了一千多难民,剩下的也由其他商户或是大户人家雇佣。一场因地龙翻身而导致的灾害,对于常年遭灾的古代算不上太大,但却有着标志性的意义,官府第一次完整地发动民间力量,协同官府救灾,效果远超以往。
诸事平息,赵袊答应曹盛礼的宴会,也是提上日程。这一日赵袊来到慈元殿中,找到曹皇后,两人既是姑嫂,又是弟妹,关系亲近,说起话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曹皇后率先说道:“近日,胜礼回京了,怎么不在家里陪着儿子,倒想起我来了?却说这臭小子回家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来看看他姑姑。”
一句调侃无伤大雅,赵袊笑着说道:“嫂嫂,你不知道,礼儿一回家又主动去帮忙那个赈灾的事,忙的是晕头转向的,我在家也没见过他几次呢。”
曹皇后闻言,想着自己的侄子也能忠于国事,十分欣慰,于是说到:“哦,礼儿长大了,知道给长辈们帮忙了,这是好事啊,怎么见你也不是那么高兴呢?”
赵袊接着说道:“嫂嫂有所不知,这混小子一回家就跟我说,他看上了一个小官的嫡女,想娶回家做正妻,当时差点没把我气死。”
曹皇后闻言只是有些感慨,倒没像胜礼母亲这般愤愤不平,想着各家人有各家的事,万般人万般活法,只能劝解到:“却不知是哪家的闺女,若是真的情投意合,不若也就成全了,难道你我之家还需要看门第吗?”
一句话,赵袊就知道了皇后的态度,于是说道:“他放着满京城的贵女不要,偏偏去挑一个小官之女,将来对他仕途有什么好处,虽然我也不是那么看重门第,只是怕会被笑话。”
曹皇后却是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或是高配或是低就,若真要是旗鼓相当才能匹配,那天下间能匹配的又有多少,这满京城的豪门勋贵不都成亲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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