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赵祯在朝会上的雷霆一击,让整个京城权贵圈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与揣测之中。前一刻还是“潜龙在渊”、立储呼声最高的赵宗全,转眼间便被轻描淡写地“发配”回禹州,这急转直下的局势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流言蜚语顿时四起:
“陛下这是……厌烦了立储之争,杀鸡儆猴?”
“莫非是赵团练使在御前失仪,触怒了龙颜?”
“还是宫中有了我们不知道的变故?”
几乎所有大臣,包括一些核心重臣,都认为这只是官家对“逼迫”立储行为的一次强势反弹,借此重申自己的权威。他们万万想不到,这背后牵扯的是“谋害君父”的泼天大案。在证据尚未完全确凿、需要稳定朝局的情况下,官家选择了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将危险的源头直接清除出权力中心。
面对各方或明或暗的试探和朝会上依旧闪烁的眼神,赵祯在下一次听政时,给出了一个更明确的信号。
他依旧带着些许病容,但精神明显比前次更好,声音也沉稳了许多,高声说道:“立储之事,关乎国本,朕心中有数,列位臣公不必再议。”
一句话,堵死了所有试图继续这个话题的嘴。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了另一件国家大事,接着说道:“如今北疆暂安,朕之身体也渐愈。眼下最紧要的,是即将张榜的科举取士!此为朝廷遴选英才、稳固根基之大事,万不可耽搁。礼部、中书,需尽快拟定方案,朕要亲自阅览前十名的卷子。待科举事毕,金榜题名之时,朕自会昭告天下,颁布储君人选。”
此令一出,朝堂顿时为之一肃,随即引发了更深层次的思量。
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充满不确定性和风险的“立储”争斗,转移到程序明确、相对公正的“科举”上来。这有效地平息了因赵宗全突然离京而产生的种种猜疑和躁动,给了朝局一个宝贵的缓冲期。
赵祯亲自过问科举,审查前十名试卷,这是在向所有臣工表明,他依然是那个勤政爱民、乾纲独断的皇帝,龙体虽曾违和,但权柄从未旁落。这极大地稳定了摇摆派的人心。
此刻,最煎熬的莫过于赵宗全。他被迫离京,如同猛虎被拔去了利齿,困在禹州一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京城即将上演的“科举盛事”和紧随其后的“立储大典”,而他自己,则彻底成了局外人,并且预感到,最终的清算,或许很快就会随着新储君的确立而到来。他的败局,已然注定。
有了官家的关注,科举名次很快发布,盛长柏、齐衡尽皆榜上有名,盛家张灯结彩庆祝高中,同时如前世一般,一众儿女除了已经出嫁的大姐,其他儿女的婚事也摆上日程。
盛府上下,张灯结彩,喜气盈门。盛长柏高中进士,名次靠前,前途一片光明,这不仅是盛家的荣耀,更是整个扬州籍官员的喜事。盛紘连日来脸上都挂着掩不住的笑意,连带着对几个儿女都和颜悦色了许多。
然而,喜悦之余,烦心事也随之而来。儿女们的婚事,尤其是嫡长子长柏的婚事,立刻成了府中头等大事,也成了有心结亲之人关注的焦点。
这一日,王大娘子的嫡亲姐姐,康姨母,带着丰厚的礼物,满面春风地上门了。
“妹妹,妹夫,恭喜恭喜啊!”康姨母拉着王大娘子的手,亲热得不得了,“长柏这孩子,我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就知道他有大出息!如今高中进士,真是给咱们王家、盛家都争光了!”
一番寒暄过后,康姨母便切入了正题,笑道:“说起来,我们家允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这孩子性情温婉,知书达理,与长柏正是年貌相当。咱们本就是至亲,若能亲上加亲,岂不是一桩美事?往后姐妹成了婆媳,更是贴心,妹妹在府里也有人帮衬不是?”
王大娘子一听,大为心动。她本就与姐姐亲近,觉得知根知底,亲上加亲更是锦上添花,当即便有些意动,连声道:“姐姐说得是,允儿那孩子我也是极喜欢的……”
盛紘在一旁听着,眉头却微微蹙起。他素来瞧不上日渐败落、家风也有些问题的康家,更觉得康姨母此来颇有攀附之嫌。长柏前程似锦,他的婚事理应寻一门更有助力的岳家,岂能如此草率定下?但他见妻子兴致勃勃,一时也不好直接驳斥,只得含糊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也要问问长柏自己的意思。”
就在盛紘为难,王大娘子极力促成之际,曹玉成适时地来访了。他如今是盛家座上宾,更是京中神秘的风云人物,听闻此事后,寻了个机会,私下对盛紘与王大娘子说道:“世叔,伯母,请恕玉成直言。近亲联姻,于子嗣繁衍恐有妨碍。我曾阅览前朝太医局诸多脉案古籍,发现表亲、姨表亲之间通婚,所出子女,体弱多病、乃至夭折者,概率远高于寻常夫妻。此非玉成危言耸听,实乃先人经验之谈。长柏兄才华横溢,未来必是国之栋梁,他的子嗣关系家族传承,万万轻忽不得。还望世叔、伯母三思。”
这番话,如同一声惊雷,在盛紘和王大娘子耳边炸响。
盛紘本就犹豫,此刻更是找到了最有力、最无法反驳的理由!他立刻正色道:“玉成所言极是!此事关乎盛家香火传承,岂能儿戏?近亲结婚,确有不妥!”
王大娘子虽然看重姐妹情分,但更看重儿子的前程和未来的孙子!她一听说可能影响子嗣健康,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那点“亲上加亲”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连忙道:“多亏玉成提醒!险些误了大事!这门亲事,万万不可!”
于是,康姨母“亲上加亲”的算盘,在曹玉成一番基于“科学”的劝说下,彻底落空,只得悻悻而去。
此事过后,盛紘夫妇对曹玉成更是感激和信赖。而盛长柏的婚事,也因此变得更加谨慎,盛紘开始将目光投向那些门风清正、底蕴深厚,且能在仕途上对长柏有所助益的清流世家或勋贵门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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