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企谷良无奈地看着自家好大儿,又瞥了一眼对面那些眼神乱飘、不知道该看哪里、表情混杂着尴尬羞涩不满、却谁也没有转身离开的女孩们。
“你啊,”她揪耳朵的手继续用力,叹了口气。
“以为谈恋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谁家孩子不是爹妈心疼的宝贝,她们怎么可能任由你胡来——”
“我已经做好被考验的准备了!”
比企谷试图直起腰,但是失败了。
他只能一边狼狈的护着着通红的耳朵,一边犟嘴,声音倒是铿锵有力。
“哈啊?”良被她的蠢儿子气笑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上个A班就飘了是吧?”
由比滨结衣眼瞅着比企谷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和善”,揪八幡耳朵的手还在用力,而那耳朵已经红得发紫了。
她心疼得顾不上害羞,连忙上前两步,在比企谷良惊讶的目光下,双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阿姨……”她抬起头,蜜糖色的眼睛蒙着水汽,声音糯叽叽的撒娇。
“小企他知道错了,您就放开他吧。”
她转头看向比企谷,声音带着哀求。
“小企你说话啊,快服个软……”
结衣的发声,仿佛成了一个行动的信号。
雪之下雪乃也抬起头,虽然脸还红得厉害,却还是轻声开口。
“阿姨,没关系的。”
“比企谷君……不是,是八幡君他偶尔总会说一些奇怪的话。”
“我们……我们都不会怪他的。”
三浦优美子也凑了过来,她倒是没去拉良的手,只是站在一旁,脸上挤出乖巧的笑容讨好道。
“阿姨,您别生气。我看您今天的妆容特别精致,气质也好,不值当为了八幡这点小事破坏了心情。”
?
比企谷良的手停在半空中,倒不是几人给台阶她就下。
她有这么老吗?
这几个丫头一口一个“阿姨”,叫得她都有点自我怀疑了。
她今天出门前明明仔细化了妆,还特意选了显年轻的休闲装……
不过她还是松开了手。
一来确实有点心疼儿子,就缺个台阶下;
二来,这些姑娘怎么傻得这么可爱……她儿子这是下了什么迷魂药?
怎么搞到好像她成了棒打鸳鸯的反派似的。
她儿子这福气……还真是随她!(骄傲)
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目光越发柔和了下来。
她看向第一个冲上来的由比滨结衣,这姑娘眼睛还红红的,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良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傻妮子,”她声音放软了,“来,让姐姐稀罕稀罕你。”
稀罕归稀罕。
对于这个第一个叫她“阿姨”的傻姑娘,她得好好纠正一下称呼。
结衣愣住了,脸蛋被良的手捧着,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到了这会儿,一直落在后面的川崎沙希和城廻巡也不甘继续等待了。
她们本来因为性格和站位离得稍远,反应慢了半拍,但现在眼看着“战局”发生变化,哪还能坐得住?
城廻巡率先走上前,脸上挂着温柔得体的微笑,声音清亮。
“良姐姐,其实小八他也没有那么花心啦。”
她顿了顿,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继续说。
“至少……他没有去招惹其他班级的女生哦。”
众人:?
尤其是川崎沙希,她刚才都觉得自己该默默离开了——再待下去就不礼貌了。
可城廻巡怎么还不走?她动了,她居然上去了……
嗯?这话说的……意思八幡还挺有原则?
川崎眨眨眼,不行,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也不走了,总得为自己勇敢一次。
“是、是的!八幡他其实挺好的。”
于是川崎也鼓起勇气上前一步,银发马尾随着动作轻晃。
“良姐,八幡他……帮了我家很多忙。如果不是他,我家里会很难……”
她本想说“弟弟妹妹的学费都不用担心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换了个更模糊的说法。
“总之他帮了我很大的忙!”
如沙希所愿,这句话让比企谷良误会了。
良的眼睛微微睁大,目光在儿子和这个银发少女之间来回扫视。
“还有见家长的?”
她挑起眉,语气里听不出是惊讶还是调侃。
“不是那个意思!”川崎慌忙摆手,脸涨得通红。
明明是安照设想让八幡的母亲成功误会了,可是真要说什么,她反而接受不了了。
太羞耻了。
“是、是社团打工的事情!他帮我介绍了很靠谱的社团,让我可以赚钱……”
越解释越乱。她干脆闭上了嘴,耳朵尖红得要滴血。
“……总之,先回宿舍吧。”
比企谷良终于对八幡开口,声音恢复了往常的爽利,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八幡,你宿舍有厨房吧?”
比企谷下意识点头:“有是有,但……”
“有就行。”良打断他,目光转向几个女孩,语气温和了些。
“让这笨蛋做顿饭赔罪。我慢慢听你们抱怨这个笨蛋,替你们出气。”
她说着,很自然地伸手揽过还在发愣的结衣的肩膀,又朝其他几个女孩招招手。
“都过来,别站那么远。天黑了,路上凉。”
那姿态,俨然已经把她们都划进了自己的“婆婆管辖范围”。
雪之下雪乃和三浦优美子对视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川崎沙希犹豫了一秒,也迈开脚步。
城廻巡走在最后,目光在比企谷八幡身上转了转,唇角勾起一个得逞的愉悦弧度。
比企谷八幡站在原地,看着母亲领着五个女孩朝宿舍楼走去的背影,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老妈这是……支持他了?
八幡摸了摸还在发烫的耳朵,又看了眼自己狼狈的模样,终于小跑着跟了上去。
路灯将一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而比企谷八幡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教师宿舍楼里,平冢静宿舍最里面的房间。
平冢静没有开主灯,只留了床头一盏暖黄的阅读灯。
窗外夜色渐浓,霓虹灯在夜幕中晕开模糊的光团。
她靠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里,修长的双腿交叠搭在脚凳上,手里端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
冰球在杯中缓缓旋转,发出细微的喀啦声。
她的目光穿过玻璃,没有焦点地落在远处林荫道的方向。
尽管从这个角度其实看不到什么,但她的“视线”仿佛能通过平冢戴的声音。
落在了那个被女生们围着的、熟悉的身影上。
真是的,八幡的控制能力还有待加强啊,就那么喜欢她们吗?
就连分身平冢戴都控制不好了,将心里话全部说出来了。
真是的。
平冢静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冰凉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在胃里烧起一片暖意。
都是成年人了,要学会调节自己的情绪。
她抿了抿唇,嘴角勾起一个略微苦涩的弧度。
那弧度很淡,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看不真切。
“但是也不能少了静可爱你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平冢静的呼吸微微扭曲。
她转身,那个“死机”的平冢戴化为本体的样貌。
少年单膝跪在木质地板上,仰着头。
那双总是半耷拉着的死鱼眼此刻亮得灼人,里面盛着某种近乎偏执的真诚与执着。
他就这样盯着平冢静,目光像两簇烧得正旺的火,烫得她心脏一缩。
“静可爱,”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却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
“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吗?”
平冢静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没有动,依然维持着靠在沙发里的姿势,只是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落在他脸上。
暖黄的灯光从侧面打过来,在她高挺的鼻梁另一侧投下深邃的阴影。
“不接受也不行,”比企谷继续说,语气里带着他特有的、那种破罐子破摔后的笃定。
“我绝对不会把你交给别人的。”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只有冰球融化的细微声响,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学生们回宿舍的喧闹。
然后平冢静笑了。
不是平时那种爽朗的、带着调侃意味的笑,而是更轻、更淡,嘴角只微微勾起一点点的弧度。
她抬起另一只手,将垂到颊边的长发别到耳后,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柔软了几分。
她又喝了一口酒。
这次喝得更慢,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映着灯光和她眼中复杂的情绪。
“笨蛋。”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酒后的微哑。
然后她拍了拍身边沙发空着的位置。
“过来,”她说,目光没有看他,而是落在杯中旋转的冰球上。
“来给让老师好好按摩。舒服了……”
她顿了顿,抬起眼,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眸此刻在酒精和灯光下显得有些迷离。
“……就给你这个机会。”
比企谷——或者说,控制着这个分身的比企谷的意识——愣了一下。
但下一秒,他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
“肩膀?”他问,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平冢静没有回答,只是将酒杯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然后很自然地将身体往前倾了倾。
比企谷的手搭上她的肩。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能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和紧实的肌肉线条。
他的动作一开始有些紧张,但很快找到了节奏——毕竟也给静可爱按摩过很多次了。
知道她哪里容易僵硬,哪里需要多用点力。
手指按压着肩颈的穴位,力道恰到好处。
平冢静轻轻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只有按摩时衣料的摩擦声,和两人平缓的呼吸。
窗外的夜色完全笼罩了校园,远处的霓虹也渐次熄灭。
只有这间屋里,暖黄的灯光笼罩着一坐一跪的两个人,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又交叠在一起。
平冢静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你知道当老师最忌讳什么吗?”
比企谷的手顿了顿。
“知道。”他说,“和学生产生不应该的感情。”
“那你还敢?”她依然闭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
“敢。”比企谷的回答没有犹豫。
“因为你不只是‘老师’,我也不只是‘学生’。”
“可能你会觉得我这话非常的偏颇,但这就是我现在的心里话。”
“世俗的道德……已经无法阻拦我了。”
“静,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平冢静睁开了眼睛。
她转过头,看向此时跪坐在自己脚边的少年。
暖黄的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上,此刻写满了认真。
傻孩子……
她看了他很久,久到比企谷以为她会说什么。
但她最后只是转回头,重新闭上眼睛。
“左边肩膀,”她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感觉。
“再用点力,八幡。”
比企谷的嘴角很轻微地勾了一下。
“好的,静可爱。”
他的手指重新落在她的肩膀上,这一次,力道更稳,也更温柔。
窗外,最后一盏霓虹也熄灭了。
夜色彻底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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