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觉凡低头看着瘫软在地的张玄。
张玄还在挣扎着想爬起，手脚却抖得厉害，满嘴都是血沫。他双目赤红，死死瞪着觉凡，眼中怨毒之色似要将人生吞活剥。
“打完了？”觉凡问。
张玄不语，只喉中发出嗬嗬声响。
“那该我了。”
觉凡说这话时语气平常，如说“该用饭了”。他抬起右手，五指并拢，掌心向前，无花哨起手式，无运功光效，只简简单单抬了手。
台下众人皆伸长脖颈。
陆清雪手指攥紧。江星云屏住呼吸。白玲狐耳竖得笔直。
主礼台上，清虚道长猛地起身，嘴唇微动，却未出声。
觉凡向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踏得轻，整个擂台却震了一震。非地动山摇那种夸张，而是沉实一震，如巨象轻跺足。
随后他拍出一掌。
真就是拍，如拍蝇那般拍法。
手掌前推，动作不疾，甚至有些缓，缓到台下诸人皆能看清掌心纹路。无掌风呼啸，无光芒四射，只平平无奇的一掌。
可张玄脸色骤变。
他似被无形之物锁住，全身僵直，想躲却动弹不得。他能感到，那看似缓慢的一掌里，蕴着某种他全然无法理解的恐怖力量——非灵力波动，非神通威压，是最纯粹、最蛮横的肉体力量凝练至极后的质变。
“龙象般若功……怎可能……”他脑中掠过此念。
而后那一掌便拍至。
张玄狂吼一声，双手结印，于身前瞬息布下七道防御符箓。每道符箓皆光芒大放，层层叠叠，如七面金盾挡在身前。
他又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于桃木剑上——虽剑已碎，碎片犹在。那些碎片染了精血，骤燃起来，化出一道血色火墙。
做完这些，他整个人已虚脱，面色惨白如纸。
可那一掌仍拍来了。
“啵。”
首道符箓，如皂泡般破了。
“啵、啵、啵……”
二道、三道、四道……一连串轻响，七道符箓在须臾间尽数破碎，连半息延迟都无。
接着是那道血色火墙。
掌风触到火墙刹那，火焰非被扑灭，而是被某种更霸道之力直接“按”熄了。如手指按灭烛火，连烟都未冒一缕。
最后，那一掌余劲，结结实实印在张玄胸口。
时间似静止了一息。
张玄整个人僵在原地，目眦欲裂，口唇张开，却发不出声。他胸口道袍先是凹陷，随即“嘭”地炸开，碎布四溅。
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自他背后透体而出，于空中荡开圈圈涟漪。
而后——
张玄如被疾驰卡车撞中，整个人离地飞起。非向后倒，是真飞起，在空中划出抛物线，越过擂台边缘，飞出七八丈远，方“砰”地重重摔在台下青石板上。
落地时，他身下石板“咔嚓”裂开蛛网状纹路。
整个人蜷作一团，抽搐两下，不动了。
静。
死一般的静。
擂台上下，广场内外，数百号人，无一人出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众人皆瞪大眼，张着嘴，望望台上缓缓收手的年轻和尚，又看看台下瘫作一团、生死不知的张玄。
方才……发生了什么？
一掌？
仅一掌？
无神通，无术法，无法器，只最朴实无华的一掌。
然后龙虎山内门精英，金丹后期，用了血祭禁术的张玄，便飞出去了？
还飞出七八丈远？
这究竟是什么掌法？
主礼台上，清虚道长“腾”地站起，座椅被带得后倒，“哐当”砸地。他却不管，只死死盯着台上觉凡，面色青白交加。
周副门主亦起身，眼中有光，手指无意识轻叩桌案。
楚山河终于睁眼，望向觉凡，目中首次露出认真神色。
江南柳家柳文山掏出手机，飞快打字记录。
台下，过了五六息，方有人倒抽凉气。
“我……我没看错罢？”
“一掌……仅一掌……”
“张玄可是金丹后期啊！还用了血祭禁术！这……”
“这和尚究竟什么来路？”
议论声如潮涌起，愈来愈大，整个广场嗡嗡作响。
擂台上，觉凡垂手，神色平静如刚饮罢一盏茶。他行至擂台边，向下望了一眼。
张玄躺在那儿，胸口微有起伏，尚存气息，却已昏死。胸口道袍破碎处，可见一清晰掌印，深深陷进皮肉，周遭肌肤皆成紫黑色。
几个龙虎山弟子这才回神，惊呼冲上。
“张师兄！”
“快！快救人！”
他们手忙脚乱扶起张玄，掏丹药往他口中塞。但张玄牙关紧咬，药丸根本塞不进。一弟子欲以灵力化开药力，手刚按上，便“啊”地惨呼，整条手臂麻了——张玄体内残存掌劲未散。
“清虚师叔！张师兄他……”一弟子转头高喊。
清虚道长面沉如水飞身下台，落于张玄身侧。他伸手搭脉，灵力探入，眉头愈皱愈紧。
“经脉断三成，内腑移位，肋骨断六根……”他每说一句，面色便难看一分，“还有一股霸道掌劲在体内乱窜，正毁生机。”
他抬头望向台上觉凡，声音冰冷：“小和尚，你好狠的手段！”
“我留手了。”觉凡说得坦然，“真要下杀手，他现下已是死人。”
“你——”
“况且。”觉凡截断他，“张玄用血祭禁术在前，依修行界规矩，对此等用禁术害人者，当场格杀亦不为过。我只废他三成经脉，已算仁慈。”
清虚道长被噎得无言。
台下议论声更盛。
“这和尚说得是，血祭禁术那是要人命献祭的邪术！”
“张玄方才那血色雷法，我听着确有怨魂哀嚎之声！”
“龙虎山弟子用禁术，此事须查清！”
清虚道长深吸气，强压怒火：“此事龙虎山自会查究。现下，请小师父先解了张玄体内掌劲。”
“可。”觉凡跃下擂台，走至张玄身侧。
几个龙虎山弟子警惕望他，手皆按剑柄。
觉凡未理，蹲身伸右手按于张玄胸口掌印上。掌心金光微闪，渡厄金光缓缓渗入。
张玄身躯剧颤，嘴角又溢血沫。但数息后，那股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的霸道掌劲，便被金光包裹，点点化解消融。
又过半分钟，觉凡收手：“好了。内伤犹在，掌劲已清。将养三月，应能恢复七八成。”
清虚道长再搭脉探查，面色稍缓，但看觉凡眼神仍冷：“千年雷击木，稍后我遣人送来。”
“有劳。”觉凡颔首，转身回走。
周遭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众人看他眼神皆变，由好奇审视转为敬畏忌惮，乃至恐惧。
江星云与白玲迎上。江星云抓住他胳膊上下打量：“你……你没伤着罢？”
“无事。”觉凡轻拍她手，“走罢，寻处歇歇。午后还须逛交易会。”
三人往广场边缘行去。所过之处，人群纷纷避让。
行至半途，旁侧传来话音：“小师父，请留步。”
觉凡转头，见柳文山笑呵呵走来。
“柳先生有事？”
“无甚大事，只想问问……”柳文山压低声音，“方才那一掌，可是传说中的‘龙象般若功’练至十层以上，方有的‘返璞归真’之境？”
觉凡看他两息，笑了：“柳先生好眼力。”
“果真是！”柳文山眼亮，“那可是佛门失传已久的炼体绝学！小师父年纪轻轻便练到此境，实是……不可思议。”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得提醒小师父一句，你今日展露的实力，已引太多人注目。有些人，或会坐不住了。”
“多谢提醒。”觉凡道，“该来的总会来。”
言罢，携江星云与白玲继续前行。
柳文山立原地，望他远去背影，喃喃自语：“龙象般若功，金刚不坏神功，琉璃净体，四叶菩提……这小和尚身上，究竟还有多少隐秘？”
此刻，广场另一端阴影中，那道黑影再现。
他望着觉凡离去方向，又看了看手中手机。
屏幕上，是一条新收的加密信息：
“目标实力远超预估。原计划取消，启动备用方案。记清，主上要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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