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家药园回天坛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有点闷。
赵明诚坐在副驾驶，手指敲着膝盖，眉头皱成个疙瘩。陆清雪开车，脸色也不好看。后排，觉凡闭目养神，江星云和白玲一左一右坐着。
“三个金丹初期的看守，全死了。”赵明诚忽然开口，声音发沉，“死法和武馆那几个人一模一样，生机被抽干，魂魄都没剩下。那尊邪器……比我们想的还凶。”
陆清雪瞥了眼后视镜：“觉凡，你刚才在药园底下，真没感觉到别的？”
觉凡睁开眼睛：“瓮已经挖走了，地脉里残留的吸力很弱。但能确定的是，中州地底下这样的瓮不止一尊，它们之间通过地脉连接，组成了某种阵法。”
“阵法……”赵明诚揉着眉心，“能破吗？”
“得先找到所有阵眼。”觉凡说，“三尊瓮只是阵眼的一部分，真正的主阵眼应该藏在更隐蔽的地方。而且布阵的人很谨慎，每尊瓮都埋在地下近百米，还用阴气遮掩气息。”
车子开回天坛广场时，下午的交易会已经开始了。
广场西侧那片区域人声鼎沸，几十个摊位摆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卖法器的、卖丹药的、卖符箓的、卖古籍的，甚至还有卖妖兽材料的。摊主们操着天南地北的口音吆喝，买家们讨价还价，热闹得像菜市场。
“你们去逛逛吧。”赵明诚说，“我得回去写报告。陆清雪，你也来，有些细节要补充。”
陆清雪点头，对觉凡说：“你们小心点，交易会鱼龙混杂，别被骗了。看上什么东西先别急着买，多问问价。”
“知道。”
赵明诚和陆清雪走了。觉凡带着江星云和白玲走进交易区。
一进去，各种气息扑面而来。灵药的清香，法器的锐气，符箓的波动，还有不少摊主身上散发出的修为气息——从练气到金丹都有，偶尔还能感觉到一两个元婴期的，估计是哪个世家派来压阵的。
“好多人啊……”江星云眼睛都看花了。
左边摊位上摆着几把飞剑，剑身流光溢彩；右边摊位上放着几瓶丹药，瓶口封着符纸；前面还有个摊子，上面堆着一堆破铜烂铁，摊主是个邋遢老头，正抱着酒葫芦打瞌睡。
白玲的鼻子动了动：“主人，左前方第三个摊位，有妖气。不是活妖，是妖骨或者妖丹。”
觉凡顺着方向看过去。那摊位摆着几根骨头，颜色各异，有的洁白如玉，有的漆黑如墨。摊主是个中年妇女，穿着少数民族服饰，正在跟一个买家讨价还价。
“先随便看看。”觉凡说。
三人沿着摊位慢慢逛。江星云对药材感兴趣，在一个卖灵草的摊位前停了很久。摊主是个白发老头，看她有兴趣，立刻热情介绍：“姑娘好眼力，这株‘七星草’可是我在长白山深处采的，起码三百年份，补气血、养经脉，最适合女修用了……”
“多少钱？”江星云问。
“不贵不贵，八十万。”
江星云手一抖，差点把草扔了。八十万？抢钱呢？
觉凡拉了她一下，摇摇头。那株七星草顶多五十年份，老头睁眼说瞎话。
逛了十几个摊位，觉凡都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普通货色，偶尔有几件不错的，价格也贵得离谱。修行界的交易会就这样，真有好东西早就被识货的买走了，摆在外面的多是碰运气坑新人的。
走到交易区中间时，觉凡脚步顿了一下。
右边角落里有个小摊位，摊主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旧道袍，面前就摆着三样东西：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片，一本破旧的线装书，还有一个缺了角的罗盘。
摊主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头玩手机，对来往的人爱搭不理。
吸引觉凡的是那个罗盘。
罗盘是青铜材质，边缘缺了一角，表面布满铜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在觉凡的四叶菩提感知里，那罗盘内部封存着一缕极精纯的火焰气息——不是凡火，是某种天地灵火，属性中正平和，却蕴含着恐怖的净化之力。
星辰净火。
老秃驴的破册子里提过这种灵火，据说是星辰精华凝聚而成，对淬炼佛力、净化邪祟有奇效，也能用来炼丹炼器。只是这东西太罕见，几百年没听说谁找到过。
“过去看看。”觉凡低声说。
三人走到摊位前。摊主抬头瞥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玩手机：“自己看，价格标了。”
罗盘旁边放着个小纸牌，上面手写着：残破罗盘，家传老物件，五十万。
“五十万？”江星云小声嘀咕，“就这破罗盘？”
摊主耳朵挺灵，抬头瞪眼：“爱买不买，不买别挡着。”
觉凡没说话，蹲下身拿起罗盘。入手微沉，触感冰凉。他装作随意打量，暗中运转四叶菩提的“慧眼”能力。
瞳孔深处，四片菩提叶的虚影一闪而逝。
罗盘内部的结构在慧眼下清晰呈现。青铜外壳下，藏着个鸡蛋大小的空腔，空腔里飘着一缕淡金色的火苗，火苗很微弱，但散发着精纯的星辰气息。空腔周围刻着密密麻麻的微型符文，应该是某种封印阵法，防止火种气息外泄。
这罗盘原本应该是件不错的法器，能收纳灵火辅助修炼。现在外壳破损，封印松动，火种的气息才泄露出一丝，恰好被觉凡感知到。
“能便宜点吗？”觉凡问。
摊主头也不抬：“四十五万，最低了。这罗盘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要不是急着用钱，我才不卖。”
“二十万。”觉凡说。
摊主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了：“你砍价也太狠了吧？二十万？不行不行，最少四十万！”
“二十五万。”觉凡放下罗盘，作势要走，“就这品相，能卖出去就不错了。”
“等等等等！”摊主急了，“三十万！三十万你拿走！”
觉凡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二十八万，现金转账都行。”
摊主咬了咬牙：“行！成交！”
觉凡拿出手机转账。摊主收了钱，脸色好看多了，把罗盘包好递过来：“老板爽快。不过我得提醒你啊，这罗盘真就是个老物件，没什么特殊功能，买回去当个摆设还行，别指望能当法器用。”
“知道。”觉凡接过罗盘，随手塞进背包里。
三人离开摊位。走出一段距离，江星云才小声问：“你真花二十八万买个破罗盘？”
“不破。”觉凡说，“里面有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星辰净火。”白玲忽然开口，鼻子轻轻嗅了嗅，“虽然封印着，但我能闻到那股星辰气息。主人，这东西对淬炼佛力确实有帮助，不过火种太微弱了，得温养一段时间才能用。”
觉凡点头：“先收着，等有空了慢慢研究。”
正说着，旁边传来个爽朗的女声：“觉凡大师？”
转头，是楚雨荨。她换了一身黑色运动装，马尾扎得高高的，手里拿着瓶矿泉水，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楚小姐。”觉凡点头致意。
“叫我雨荨就行。”楚雨荨走过来，目光落在觉凡背着的包上，“刚才看你在那个摊位买了东西？就那个破罗盘？”
“嗯，看着有点意思。”
“二十八万买个破罗盘……”楚雨荨摇摇头，“大师你这消费观可真特别。不过既然你买了，那罗盘应该有点门道吧？能让我看看吗？”
觉凡看了她两秒，从包里拿出罗盘递过去。
楚雨荨接过，仔细打量。她手指在罗盘表面轻轻摩挲，又举起来对着光看了看，眉头慢慢皱起来。
“这材质……好像不是普通青铜。”她喃喃道，“里面刻了阵法？可惜破损太严重，看不出来是什么阵。”
她把罗盘还给觉凡：“不过我确定了一件事——那摊主亏大了。这罗盘虽然破损，但材质是‘星纹铜’，古代用来炼制高阶法器的材料之一。光这材料就不止二十八万。”
觉凡挑眉：“楚小姐对炼器有研究？”
“家学渊源。”楚雨荨笑了笑，“楚家除了古武，也涉猎炼器。这罗盘你好好收着，等找到合适的炼器师，说不定能修复。”
“谢谢提醒。”
“不客气。”楚雨荨摆摆手，正要说什么，忽然眼神一凝，看向觉凡身后。
觉凡也感觉到了。
一道锐利的目光，正从交易区另一端投过来，牢牢锁定在他手里的罗盘上。
那目光里，有种说不清道明的意味——不是贪婪，不是好奇，更像是……确认。
确认这罗盘，落在了谁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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