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屋深处 · 忍的密室
“咔哒。”
一声轻响,厚重的樟子木门在蝴蝶忍身后严丝合缝地关上,将外界一切光亮与声响彻底隔绝。这间属于她的私人药剂室,此刻成了风暴过后唯一的、压抑的避风港——或者说,囚笼。
她背脊紧紧抵着冰凉的门板,仿佛借此汲取一丝支撑,不让摇摇欲坠的身体滑落。脸上那副在众人面前、甚至在神崎光病床前都维持得完美无瑕的温柔面具,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寸寸碎裂,簌簌落下,露出底下苍白而真实的底色。
那不是简单的愤怒或担忧,而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黑暗的漩涡。紫色的眼瞳在只有几缕微弱光线从纸窗透入的昏暗房间里,失去了平日宝石般的光泽,变得幽深、冰冷,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潭底正有岩浆在翻涌。她纤长的手指死死抠进门板的木质纹理中,指尖因用力而失去血色,与手背微微颤抖的青筋形成鲜明对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又深又急,像是刚刚从溺水的噩梦中挣扎出来,却发现自己仍身处无边汪洋。
“为……什么……”
一声极低、极哑的呢喃从她唇间逸出,不像质问,更像绝望的哀鸣。脑海中,鎹乌鸦那嘶哑尖锐的通报声如同跗骨之蛆,反复回响:
【光柱重伤!左臂骨折!内腑受创!】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她的心脏,然后残忍地搅动。比当年亲眼见到姐姐香奈惠那染血的羽织和残缺的日轮刀时,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更加尖锐,更加蛮横,带着一种几乎要将她灵魂都撕碎的恐慌。
她猛地离开门板,脚步有些虚浮地冲到房间中央那张巨大的紫檀木桌旁。桌上,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她视若珍宝的各类器皿:晶莹剔透的烧杯、造型优雅的蒸馏瓶、光滑的玛瑙研钵和杵,还有一排排贴着标签、装着各色粉末与液体的琉璃瓶。平日里,这里是让她心绪宁静的圣地,此刻,却只映照出她的失控与无力。
“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这一次,声音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和怒火。她手臂猛地一挥——
“哗啦——哐啷——!”
一阵刺耳欲聋的碎裂声骤然炸响!整排玻璃器皿被她扫落在地,晶莹的碎片如同绝望的泪滴四处飞溅。深紫色的、墨绿色的、琥珀色的药液泼洒出来,在地板上蜿蜒流淌,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浓郁、甜腻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复杂气味。一些具有腐蚀性的液体接触到木质地板,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冒出缕缕刺鼻的白烟。
但这毁灭性的行为并未带来预期的宣泄,反而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让内心那头名为“恐惧”的怪兽更加疯狂地咆哮。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脚跟踩到一片碎玻璃,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但她浑然未觉。
她跌跌撞撞地扑到墙边那座镶嵌着水银玻璃的梳妆镜前。镜子里,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被咬出了一排深深的齿印,渗出血丝。那双总是弯成温柔月牙的紫眸,此刻圆睁着,里面燃烧着骇人的火焰,是怒火,是恐慌,还有一丝……濒临崩溃的疯狂。
“把她关起来……”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病态的执念,“对……关起来就好了。就像对待那些最珍贵的、有毒的标本……打造一个最华丽的笼子,只有我知道密码,只有我能打开……把她锁在里面,藏起来……”
她的指尖冰凉的,轻轻划过镜面,仿佛在勾勒那幻想中牢笼的轮廓,眼神迷离而狂热。
“或者……更彻底一点?” 一个更加阴暗、更加诱人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悄然滑入脑海,“我知道至少十七种配方……可以让人四肢无力,精神涣散,却不会危及生命……让她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床上,睁着那双金色的眼睛看着我……只能依赖我,等待我……再也无法拿起那该死的日轮刀,跑去什么鬼地方为自己找伤害……”
这个想法带着一种堕落的甜蜜,几乎让她沉醉。那样的话,光就完全属于她了,安全,永恒,如同被珍藏的蝴蝶标本,美丽,却再也无法振翅飞离。
但下一秒,镜中那双迷离的瞳孔骤然聚焦、收缩!
“不……!”
她像是被自己的想法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难以置信地摇头,步伐凌乱地后退,直到脊背撞上冰冷的药柜,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样的话……她就不是她了……”
那个会像小太阳一样笑得没心没肺、会为了素不相识的人拼上性命、会在她调配毒药时凑过来好奇张望、会用那双清澈的金色眼眸专注地看着她、叫她“忍姐姐”的神崎光……如果剥夺了她的力量,折断了她的翅膀,磨灭了她的意志,那剩下的,还是一具空壳吗?那和她想要紧紧攥在手里的,还是同一个人吗?
强烈的矛盾感如同两只巨手,抓住她的灵魂,向相反的方向狠狠撕扯!理智与疯狂,爱与占有,保护与毁灭……界限变得模糊不清。
“呵……呵呵……哈哈哈……”
一阵低沉而苦涩的笑声从她喉间溢出,起初是压抑的,继而变得断断续续,最终化为一种近乎癫狂的、带着泪意的大笑,在寂静的房间里空洞地回荡。她笑得浑身颤抖,笑得弯下了腰,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沿着冰冷坚硬的红木药柜,缓缓滑坐在地。
她蜷缩起来,双臂紧紧抱住屈起的膝盖,将整张脸深深埋入其中,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包括那个丑陋不堪的自己。白色的羽织下摆铺散在沾染了药液和玻璃碎渣的地板上,如同被践踏过的雪。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她的声音闷在布料和膝盖之间,含混不清,充满了浓重的自我厌弃和深深的疲惫。“变得和那些……我最鄙夷的、只想把美丽蝴蝶钉在标本盒里、满足私欲的收藏家一样了吗?”
她憎恨这样的自己。憎恨这股野蛮生长、几乎要将她多年构筑的理性堤坝彻底冲垮的占有欲。她一直以冷静、自制、优雅示人,用微笑掩盖所有真实情绪。可此刻,她就像一个最歇斯底里、最不可理喻的疯子。然而,这份扭曲到令她自己都作呕的情感,却又的的确确,根植于那最深切、几乎让她灭顶的恐惧,以及……那被她小心翼翼掩埋、不愿也不敢正视的,名为“爱”的种子。
姐姐香奈惠死去时那张苍白却带着温柔笑意的脸,与神崎光昏迷不醒、气息微弱躺在担架上的画面,如同两把交替挥动的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神经,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香奈惠姐姐……” 她无助地、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喃喃着那个给予她生命最初温暖与力量的名字,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如果你在……你会怎么做?你会不会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我?你会原谅……你唯一的妹妹,心里滋生出这些……如此丑陋、如此不堪的想法吗?你会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失去……才能不这么害怕……”
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地板上狼藉的碎片,无声地映照着从窗户纸透进来的、越来越微弱的光线。甜腻与刺鼻混合的药味固执地弥漫在空气里,仿佛是她内心混乱与污浊的具象化。她沉重的、带着哽咽的呼吸声,是这死寂中唯一的旋律。
她维持着这个自我封闭的蜷缩姿势,仿佛要缩进世界的尽头。时间失去了意义,窗外的天色从昏黄的暮色逐渐沉入墨蓝的夜空,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如同垂死挣扎的火星,在地板上投下最后几道斑驳而脆弱的光痕,旋即彻底被黑暗吞噬。冰冷的月光悄无声息地漫了进来,却丝毫无法照亮她心底那片冰冷、黏稠、绝望的阴霾。
愤怒、恐惧、爱意、占有欲、自我憎恶……所有极致的情绪如同狂暴的洋流,在她体内激烈碰撞、撕扯、湮灭、再生。就在这无尽的混乱与黑暗似乎要将她彻底吞噬时,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坚硬、更加不容置疑的东西,如同在极寒深渊中凝结出的黑冰,缓缓沉淀了下来,稳固了她的核心。
她不能失去光。绝不。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使用什么手段。无论……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脸上泪痕早已干涸,留下紧绷的痕迹。散乱的发丝沾在颊边,显得有些狼狈。但那双抬起望向虚空的紫色眼眸,此刻却如同被冰水淬炼过的紫水晶,所有的迷茫、脆弱、挣扎都被强行剥离、冻结、深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惊的、近乎冷酷的清醒,和一种偏执到骨髓里的决绝。
她扶着药柜,有些僵硬地站起身,目光扫过地上的一片狼藉,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她走到水盆边,用冷水仔细地洗净脸上的泪痕,整理好散乱的头发,甚至细心地将羽织上沾染的污渍拍打干净。
然后,她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镜中那个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优雅仪态、唯独眼神冰冷如刀的自己。
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个极浅、极淡,弧度完美无缺的微笑。与平日那温柔似水的笑容截然不同,这个微笑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令人脊背发寒的平静。
“啊啦……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呢,光。”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用那惯常的、轻柔悦耳的嗓音低语,仿佛在说一句情话,然而内容却冰冷刺骨,“以为只要撒撒娇,流几滴眼泪,就能蒙混过关吗?”
“这次,就先让你好好养伤吧。”
但是——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自己完美的微笑唇线上,紫眸深处,闪过一丝幽暗的光。
“等你痊愈之后……我会让你彻底明白的。”
“无论是用温柔的藤蔓,还是用冰冷的锁链……”
“你这只不听话的太阳,永远、永远,都别想再飞出我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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