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夜时分,赵卫红颤抖着拨通了王振明的越洋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丈夫疲惫的声音:怎么样?他签字了吗?
失败了!赵卫红哽咽着说,方振富一口拒绝签字,现在方菊芳什么都知道了。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王振明长叹一声:去找爸妈吧,现在只有他们能救我们了。
第二天清晨,赵家姐妹来到方家老宅。方秉忠正在院子里打太极,看见她们红肿的眼睛,心里顿时一沉。
爸...赵卫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们闯大祸了...
客厅里,赵卫红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整个计划,从利用赵卫平接近方振富,到在郊外别墅的威逼利诱。当她说到在茶水里下药的环节时,刘昕手中的茶杯地掉在地上。
你,你们......刘昕指着她们姐妹两个嘴唇发抖,你们竟然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她的脸色突然变得灰白,呼吸急促起来:我们方王两家的清誉,就要毁在你们手里了......
这个曾经在官场上叱咤风云的女强人,此刻只是一个为儿女操碎心的普通母亲。赵卫红和赵卫平双双跪在两位老人面前,泪水涟涟。方秉忠铁青着脸,刘昕则有些力不可支,她的手两只手紧紧攥着沙发扶手。
作孽啊,我怎么生下王振明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还有你们,都是作孽啊!刘昕定定神,喘口气,“你们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统统给我说出来,如果你们有一点隐瞒,就不是我们这一门两姓的人!”
还有一件事...赵卫红的声音细若蚊吟,振明他...他在外面...
在外面怎么了?刘昕厉声问道。
赵卫红突然崩溃大哭:他在深圳包了个女大学生,在上海还有个模特...就连在非洲考察期间,都带着个小三!
刘昕猛地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赵卫红:你,你胡说!王振明爱财如命这不假,但是他的生活作风一直都很正派,不要平白无故给他泼脏水!
我有证据!赵卫红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摔在地上,这是私家侦探拍的,他在深圳给那个女的买了套房,在上海的别墅写的是那个模特的名字!
照片散落一地,全是王振明与不同年轻女子的亲密合影。有一张甚至是在非洲的酒店房间里,他只穿着浴袍,怀里搂着个当地姑娘。
刘昕踉跄着捡起照片,老花镜后的双眼瞪得老大。她一张张翻看,呼吸越来越急促。
打电话...她嘶哑着对方秉忠说,给那个畜生打电话!现在!
方秉忠颤抖着拨通王振明的卫星电话,按下免提键。
王振明的声音带着异国的杂音。
王振明!刘昕的声音尖利得吓人,你给我老实交代!深圳那个女大学生是怎么回事?上海那个模特又是谁?非洲那个黑女人...
电话那头陷入死寂,良久才传来王振明低沉的声音:妈...您都知道了...
你...你承认了?刘昕不敢置信地对着话筒喊道。
是的妈,我都承认。王振明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深圳那个叫小雪,二十二岁,我给她在南山买了套公寓。上海的叫莉莉,是个模特,静安区的别墅是给她的。非洲这个叫艾莎,是当地官员的女儿...
他一桩桩一件件地交代,语气平静得像在汇报工作。每说一句,刘昕的脸色就白一分。
总共就这些了。王振明最后说,妈,我对不起卫红,对不起您二老...
刘昕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手中的照片洒向空中。她身子晃了晃,眼睛翻白,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赵卫红惊叫着扑上去。
方秉忠手忙脚乱地扶住妻子,对着话筒怒吼:王振明!你把你妈气死了!
电话那头传来王振明惊慌的声音:爸!快叫救护车!我这就订机票回国!
客厅里乱作一团。赵卫红哭着给刘昕掐人中,方秉忠颤抖着拨打急救电话,散落的照片上,王振明与不同女子的笑脸显得格外刺眼。
报应啊...这都是报应...
刘昕在昏迷中喃喃自语着。她的眼角滑下两行浊泪,浸湿了华贵的地毯。这个曾经以为掌控一切的母亲,此刻才明白,她连自己的儿子都从未真正了解过。
省医院的特需病房里,方振富和这里的主治医师联合为刘昕治疗,等病情稍微好一些后,方振富又一次为刘昕把脉。老人的脉搏虚弱紊乱,显然是急火攻心所致。
妈这是气急攻心,需要静养。方振富轻声说,同时开具了处方。方秉忠把儿子拉到病房外,老泪纵横:“振富啊,你看你妈这病严重吗?”
“这要看病情发展了!”方振富想了想,“如果病人情绪能够稳定下来,不要激动,就有救!”
“那好!”方秉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那你快点把你妈的病情稳定下来吧!”
方振富苦笑一下说:“病情的稳定与否取决于病人自己,如果她心情舒畅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菊芳那边...方秉忠欲言又止,“振富,我是不是跟菊芳谈一下!”
爸,您别说了。方振富打断父亲,我知道您想说什么。
可现在只有她能救振明和卫红了......
这时,赵卫红怯生生地走过来:哥...我知道错了...求你跟嫂子说说情...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方振富长叹一声,他转身望向窗外,晨光中城市正在苏醒。这个看似风光的大家庭,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这样吧!方振富终于开口,我回去跟菊芳好好说一下,成与不成,就看造化了!
方振富从医院回到家后,已经到晚饭时间了。一进门就看到了妻子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自从那个案子告一段落后,方菊芳的时间相对宽裕了很多,她个人的精神面貌也好了许多。客厅里三个孩子在吱吱喳喳的嬉闹着。看到父亲回来,孩子们自然又把方振富围住,欢天喜地折腾了许久,等晚饭做熟以后,大家就开始吃饭。吃过饭之后孩子们各自回屋写作业。他们夫妻两个习惯性地坐在沙发上说话。
菊芳,他轻声唤道,我们能谈谈吗?
方菊芳端着两杯热牛奶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说吧,我听着。
方振富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今天在父母家发生的一切。当他说到赵卫红下跪求情时,方菊芳的眉头微微蹙起;当他说到王振明包养小三的事时,方菊芳手中的牛奶杯轻轻一晃。
最后......方振富的声音哽咽了,妈当场就晕过去了,现在还在医院。
方菊芳沉默良久,轻轻放下杯子:所以,你现在是来替他们说情的?
方振富激动地抓住她的手,我是来认错的。这些天,我明知道赵家姐妹别有用心,却还是......
却还是心软了!方菊芳轻声接话,因为艳丽?
方振富痛苦地低下头:每次看到那个孩子,我就想起自己犯下的错...
那你可曾想过,方菊芳的声音突然颤抖,每次我看到艳丽,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得方振富无言以对。
振富,方菊芳站起身,走到窗前,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我们结婚二十年了。这二十年里,我陪你从县城走到省城,从一个小医生到副局长。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可是现在,我真的很累。
方振富快步走到妻子身后,想要拥抱她,却被她轻轻推开。
你知道吗?方菊芳转过身,眼中泪光闪烁,我查那个案子的时候,发现王振明挪用的公款里,有一部分是用来打点你的晋升的。
方振富如遭雷击:什么?
没想到吧?你一直以为是自己能力出众,其实背后都是这些肮脏交易在铺路。方菊芳苦笑着走到书柜前,取出那本被撕碎后又重新粘贴好的家规:看看这个。清廉立身,勤政为民,现在听起来多么讽刺。
菊芳,我...方振富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明天我会去医院看妈,我不管千难万难,一定要做两个老人的好儿媳。方菊芳轻声说。
方振富突然跪倒在地,抱住妻子的腿: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是菊芳,求你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
正是因为孩子们,方菊芳的泪水终于落下,我才更不能让步。难道要让他们长大后,也活在这样的污浊里吗?
她扶起丈夫,轻轻擦去他的眼泪:振富,我们都该清醒了。这个家想要继续走下去,就必须彻底洗干净。
第二天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方菊芳抱着一束淡雅的百合和一篮新鲜水果,轻轻推开特需病房的门。刘昕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背上打着点滴。方秉忠守在一旁,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妈......方菊芳轻声唤道,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把鲜花插进床头的花瓶,细心地整理好每一片花瓣。然后坐在病床前,轻轻握住刘昕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
刘昕缓缓睁开眼,看到方菊芳,泪水立即涌了出来:菊芳,妈对不起你.,让你失望了.....
别这么说。您永远都是我的好妈妈。
方菊芳用纸巾轻轻为婆婆拭泪,然后削了一个苹果,切成小块,一块一块地喂到刘昕嘴边:记得咱们两家合为一家时,过年包饺子,您手把手教我包饺子。我说我笨,您却说慢慢来,妈教你......
刘昕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好孩子,这些你还记得!可妈现在真是没脸见你啊!
妈!别这样说!在我心里,您就是我亲妈啊!方菊芳紧紧抱住婆婆放声大哭:她的哭声真挚而悲痛,连一旁的护士都忍不住抹眼泪。方秉忠别过脸去,肩膀微微发抖。她又一次仔细地为刘昕擦去眼泪,整理好散乱的白发:您放心养病,家里的事有我们呢。
刘昕紧紧握住儿媳的手:菊芳,妈以后就指望你了!对王振明这个畜生,你千万不要手下留情,一定要严肃党纪国法......
方菊芳眼神温柔却坚定,您放心,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会料理好的!”
刘昕说了好多的话,有些倦意了。方菊芳和方秉忠、方振富离开病房,来到走廊中间的宽敞的大厅,坐在排椅上开始了交谈。
方秉忠忍不住开口:菊芳,就当爸求你了......
方菊芳转向公公,目光清澈,您还记得咱们立家规那天吗?清廉立身,勤政为民。这些话,难道都忘了吗?
方振富叹了口气,“菊芳,她毕竟是咱们的妈,如果你这里......”
“案子的事咱们是商量不通的!深吸一口气:国家的法律不是我方菊芳个人的制定的,区财政局更不是咱家开的超市,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方秉忠看看方菊芳,“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方菊芳握住方秉忠伸过来的手:爸,我会以儿媳的身份照顾您和妈,咱们一起度过这个难关。但是我毕竟是一个小小的区财政局副局长,没有多大能力的!她的话掷地有声,却又充满温情。方秉忠望着儿媳坚毅的面容,突然明白了什么。
夕阳西下,方菊芳为婆婆擦洗身子,换上干净的病号服。每一个动作都轻柔细致,仿佛在照顾自己的亲生母亲。临走时,她在刘昕额头上轻轻一吻:妈,明天我再来看您。
病房门轻轻合上,刘昕望着门口喃喃自语:秉忠啊,咱们好像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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