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儒生走入了朱鸣帅府。
暖黄的光透过窗棂洒在青石板上,将那道缓步走入的身影染得温润。
朱鸣站在厅中,目光落在来人身上——
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着洗得干净的青衣,腰束素色绦带。
此人虽风尘仆仆,却难掩眉宇间的儒雅气。
他面容俊朗,眼神清亮,步履从容,走到厅中便拱手行礼。
动作行云流水,自有一番读书人特有的沉静气度。
“晚生范常,字子权,濠州人氏,久闻元帅仁义,特来归附。”
年轻人声音清朗,带着书卷气却不迂腐,语气诚恳而坚定。
“范常?”
朱鸣心头微动,这个名字在记忆中渐渐清晰。
她穿越前读明初史料时见过记载,范常是滁州当地儒学世家的领袖。
朱元璋攻克滁州后,他率先归附,以“宽仁治民”的主张深受信任。
范常后来官至郎中令,是明初文治的重要推手。
没想到历史的轨迹虽有偏差,该来的人终究还是来了。
朱鸣抬手示意:
“范先生请坐,一路从濠州过来,辛苦了。”
待范常落座,亲兵奉上热茶,朱鸣才缓缓开口。
“先生既来归附,想必对如今的时局和滁州的境况,已有见地?”
范常手奉茶盏,轻叩杯沿。
范常目光扫过厅中悬挂的舆图,轻声道:
“元帅谬赞。晚生自濠州南下。”
“沿途见滁州境内炊烟渐起,流民归乡,与天魔军治下的荒败截然不同。”
“此时我心中已明,元帅确是为民做事之人。”
范常放下茶盏,语气沉了几分。
“但晚生也见城郊仍有流民露宿,新收复的县份户籍混乱,赋税章程尚未统一。”
“根据地初立,民心虽附,根基仍需细筑。”
朱鸣眼中闪过赞许。
这范常果然敏锐,一眼就看到了根据地建设的要害。
朱鸣前倾身体,问道:
“先生有何良策?”
范常起身拱手,语气恳切:
“晚生斗胆,进言以下三事。
其一,宽徭薄赋。
如今百姓刚脱战火,当轻赋税、减徭役。
让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帛,待秋粮丰收、户口繁盛,再量入为出;
其二,招抚流亡百姓。
滁州周边流民甚多,可设‘招民馆’,招抚流民。
凡归乡者分田宅、给种子,免三年赋税,流民安则户口增,户口增则赋税足;
其三,厘定户籍。
新收县份户籍混杂,当派文吏逐户登记,区分良民、流民、军户,做好分类工作。
唯有明户籍方能定赋税,止奸猾。”
这“宽徭薄赋,招抚流亡”八字,正与朱鸣“守民心”的理念不谋而合。
朱鸣心中暗叹,难怪历史上朱元璋会重用范常。
这建议看似平实,却句句切中根据地稳固的要害。
“先生所言,正合我意。”
朱鸣站起身,目光灼灼。
“滁州要成铁桶,靠的不仅是刀枪,更是百姓的安稳日子。
“你的建议,我即刻采纳!”
朱鸣看向范常,语气郑重。
“我欲任命你为总管府知事,总领户籍与赋税事务。”
“你以后主持招抚流民、厘定田赋之事,不知你愿接此任?”
范常一愣,显然没料到会如此被信任。
范常眼中闪过惊喜,随即躬身到底:
“晚生蒙元帅不弃,敢不从命!”
“我范常定当竭尽所学,为元帅安定民生,不负所托!”
朱鸣扶起范常,笑道:
“户籍与赋税是根据地的根基,望范先生能不负所托。”
“李善长先生总领政务,冯国用先生辅佐军政,他们都是理政能手。”
“明日,我带你去见他们。”
“你可与他们交接户籍册、赋税章程等行政工作。”
“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或难处,也可与他们商议。”
“谢元帅周全!”范常心中暖意涌动。
他本是儒士,乱世中辗转流离,见多了草莽将领轻文重武,
没想到朱鸣不仅重视他的建议,还特意安排与核心文臣交接,足见对民生事务的看重。
接着,两人又细谈了片刻。
从如何登记流民户籍,到如何制定分田细则,再到如何平衡军粮与民食……
范常条理清晰,引经据典却又不脱离实际,朱鸣越听越觉得得人甚喜。
窗外夜色渐深,帅府外的街道已渐渐安静下来。
送走范常时,朱鸣望着他从容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
从徐答、花云等武将,到李善长、冯国用等文臣……
再到邓愈这样的少年帅才,如今又添了范常这样的治世儒士。
朱鸣的核心班底,已经逐渐完整成型。
步兵、骑兵、水师、火器营各司其职,民政、军政、户籍、赋税各有专才。
滁州这盘棋,在朱鸣的领导下,已经越下越活了。
回到议事厅,朱鸣看着案上范常留下的《招民三策》手稿,字迹工整有力。
朱鸣提笔,在纸上写下“总管府知事范常”几字。
朱鸣笔尖落下时,仿佛看到了滁州未来的模样——
田埂上禾苗青青,街巷里炊烟袅袅,流民归乡,户口繁盛,
这支义军的根基,正随着一个个贤才的到来,扎得越来越深。
范常到任后,滁州的内政事务如春雨润田般铺展开来。
朱鸣采纳“宽徭薄赋”之策的告示贴满了城乡,新定的赋税章程写得明明白白:
良田十税一,荒地三年免征,徭役每月不超过三日。
百姓见了无不拍手叫好。城门口的“招民馆”刚挂牌三日,就有近千流民登记入册。
官吏按户分拨田宅、发放种子,城郊的荒地上很快竖起了新的茅屋,炊烟一日比一日稠密。
户籍登记的工作也在范常的主持下紧锣密鼓地推进。
范常带着文吏们逐乡逐村核查,区分原住百姓、归乡流民和军户家属。
范常将田产、人口一一记录在册,排布的井井有条。
册子上那盖着鲜红的“滁州总管府”印信,此刻清晰又郑重。
分到天魔军旧田的农户握着地契,激动得红了眼眶:
“这辈子没想过能有自己的地,跟着朱元帅,真能活下去了!”
与此同时,农业和手工业的复苏更是肉眼可见。
李善长牵头组织百姓修水渠,从滁河、清流河引水灌田。
工匠们带着民夫在田埂间挖沟筑坝,原本靠天吃饭的旱地变成了水浇田。
老农们蹲在田边看着汩汩流水,笑得合不拢嘴。
城西的工坊里,铁匠铺、织布坊、木器坊也次第开张。
天魔军留下的铁器被改造成农具,流民中的工匠被组织起来,织布声、打铁声日夜不息。
滁州城的集市上,粮食、布匹、农具渐渐充盈起来。
各地的粮仓也在加紧修筑。冯国用带着工兵营在滁州、来安、全椒等县选址建仓。
粮仓高筑地基,四周挖着防火沟。存放了许多储存的粮食。
新收的秋粮源源不断运入,廪官每日清点入库数量,账簿上的数字节节攀升。
范常特意让人在粮仓外立了石碑,刻着“积谷防饥,与民同享”。
百姓见了,更安心地将余粮卖给官府。
航运和贸易也活了起来。
汤和的水师护航下,滁河上的商船日渐增多。
滁州的粮食、布匹顺着水路运往金陵、扬州,换回盐铁、药材和良种。
滁州城里的市集增设了“互市坊”,外地商人持官府签发的路引就能交易。
税吏按章收税,买卖公平,连金陵来的盐商都夸赞:
“滁州的税虽比别处轻,规矩却最明,来这儿做生意踏实!”
文治方面,朱鸣听从范常建议,在滁州城办起了“招贤馆”,招揽流亡的文士、儒生。
一时间,躲在乡下的老秀才、避乱的小吏纷纷来投,范常亲自考核,量才录用——
懂农事的去劝农司,通算学的去户房,擅文书的去典籍库,滁州的文治队伍日渐壮大。
更重要的是士绅的归附。
范常与李善长、冯国用一道,拜访了滁州周边的儒学世家和开明豪强。
这些人原本对义军心存观望,不肯在乱世轻易活动。
他们见朱鸣军纪严明、轻徭薄赋,又有范常这样的本地儒士牵头,便纷纷表示支持——
有的献粮,有的出地,有的让族中子弟从军。
连最固执的琅琊山孔氏家族,都派了族中长老来府衙贺喜,愿以家学教化百姓。
半月后,范常拿着新统计的户籍册和一份军情简报走进帅府。
他的脸上没了往日的温和,多了几分凝重。
“元帅,这是新造的户籍总册,我们的粮食、土地、人口实现了巨大的增长。”
“如今滁州全境已有百姓六十一万户,较上月又增三万。”
“荒地开垦了八万多亩,粮仓储粮突破七十万石。”
范常先报喜,却话锋一转。
“但太平府那边,有异动。”
朱鸣接过军情简报,上面是哨骑探得的消息:
太平府天魔军万户纳哈出近来频繁调兵,集结了五万大军屯驻采石矶。
粮草、军械往江北转运,看架势是冲着滁州来的。
“纳哈出是天魔军的宿将,善攻坚,尤其擅长步骑协同。”
范常指着舆图上的太平府。
“他在金陵、太平经营多年,手下有不少百战老兵。”
“据俘虏供认,纳哈出认为咱们刚占滁州,根基未稳。”
“他想趁秋收后粮草充足,一举夺回滁州,打通江北通道。”
朱鸣指尖在舆图上划过太平府到滁州的路线,沉声道:
“他想打,咱们就奉陪。但我们不能被动挨打。”
“正是。”范常点头。
“晚生建议以下三事:
其一,令各军加强训练,尤其是城防部队,每日演练守城战术;
其二,加固滁州城墙,增修瓮城、箭楼,在城外设壕沟、拒马;
其三,调火器营的旋风铳、投石机布防城头,再招募善射者编‘弩箭营’,以远程火力压制敌军攻城。”
朱鸣看着范常条理清晰的建议,心中赞许。
这儒士不仅善治民,对军务也有见地。
朱鸣当即拍板:
“就按范常你说的办!”
“徐答、花云负责部队训练,周德星调火器上城,冯国用监修城防,李善长保障粮草——”
“告诉弟兄们,滁州是咱们的家,谁也别想夺走!”
范常领命而去,帅府内只剩下朱鸣和跳动的烛火。
朱鸣望着舆图上太平府的方向,知道平静的日子要结束了。
纳哈出五万大军压境,这将是滁州收复后的第一场硬仗。
日子一天天过去,滁州城防日渐坚固。
城头的火器、弩箭整整齐齐排列,士兵们操练的呐喊声比往日更响亮。
哨骑传回消息也越来越急:
太平府的天魔军已渡过长江,前锋抵达六合关附近;
纳哈出的弟弟乃剌吾,正亲率两万精锐为先锋,离滁州越来越近——
一场大战,已箭在弦上。
暮色中,滁州城头的“义”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无声地宣告:
这座新生的滁州根据地,绝不会轻易屈服于任何暴政与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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