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孩子！”
陆北辰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促，他将刚刚吐出水、还在懵懂哭泣的铁蛋塞进旁边一个妇人怀里，甚至来不及看清是谁。
然后，他的注意力迅速回到了瘫软在地、面色青白、已然昏迷的苏念卿身上。
那双总是沉静甚至带着几分清冷的眼眸，此刻紧闭着，长睫湿漉漉地贴在毫无血色的脸上，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他俯身，动作却异常稳定，小心翼翼地将苏念卿打横抱起，快步走到旁边一处相对干燥平坦的草地上，轻轻放下。
“哎呀！念卿丫头这是……没气儿了？”一个婶子惊骇地捂住嘴，声音带着哭腔。
“脸都紫了！一动不动，怕是……怕是没了啊……这河水可淹死过不少人……”
旁边伸着脖子看的赵小四，语气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惋惜。
住在村头的王老汉凑近些，看着陆北辰的动作，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这……还有救吗？都这样了……”
他的潜台词是，怕是回天乏术了。
陆北辰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单膝跪在苏念卿身侧，那双骨节分明却带着薄茧的大手，没有丝毫迟疑，果断地按在了苏念卿柔软的腹部。
他用的是巧劲，力道却足够大，一下，两下，三下……规律而迅疾。
苏念卿依旧毫无反应。
“没用了……按了这么久都没点动静……”
“谁说不是呢，这河水又急又冷，大男人掉进去都够呛，何况她一个女娃……” 有人附和。
“我看这女娃怕是不行了，都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张老四皱着眉头说道。
李奶奶急得直跺脚，老泪纵横：“这可咋办？咋办啊！念卿丫头可是为了救铁蛋才……多好的闺女啊！老天爷你不开眼啊！”
陆北辰额角的青筋剧烈跳动了一下，但他手上的动作丝毫未乱。
他停下按压，伸出两根手指，迅速探入苏念卿的口鼻，仔细清理可能存在的淤泥或水草，确保气道通畅。
然后——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捏住苏念卿冰凉的鼻子，另一只手稳稳托起她冰冷的下颌，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将自己的嘴唇，紧密地覆盖在了她那毫无血色、甚至泛着青紫的唇瓣上，用力往里吹气！
“天爷啊！他……他在干啥？！”
“这……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能……怎么能嘴对嘴！”
一个穿着旧式褂子的老古板捶胸顿足，脸涨得通红。
“伤风败俗！简直是伤风败俗！陆北辰你个坏分子！” 赵小四像是抓住了什么天大的把柄，跳着脚指责，眼神却偷偷往苏念卿湿透后曲线毕露的身子上瞟。
“人都要没了，还管这个！这是……这是在渡气？老辈子好像有这么个救法……”
王老汉也急了，上前一步想阻拦：“陆北辰啊！使不得！快停下！这……这传出去，念卿丫头死了都不得安生，名声全毁了啊！
李卫东脸色凝重，但他到底见识多些，沉声喝道：“都给我闭嘴！看不出来吗？这是在救人！”
“老辈子传下来的渡气法！谁再胡说八道，别怪我按扰乱救援处理！”
陆北辰对身后的一切喧嚣、指责、劝阻充耳不闻。
他一次次俯身，用自己的气息，强行灌入她冰冷的肺腑，那专注而执拗的神情，仿佛在进行一场与死神的殊死搏斗。
连续几次人工呼吸后，他再次用力、有节奏地按压苏念卿的腹部。
“噗——咳咳咳……”
就在所有人都几乎要放弃希望时，苏念卿的身体猛地一颤，从喉咙深处喷出一大股浑浊的河水，随即爆发出一阵剧烈咳嗽！
“活了！真活了！” 王老汉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哎呀！菩萨保佑！真救回来了！” 李奶奶抹着眼泪，连连念佛。
村民们也松了口气，议论风向瞬间变了，充满了惊奇和后怕：
“真神了！这样都能救活！”
“陆北辰还有这本事？！以前真没看出来……”
苏念卿胸腔剧烈起伏着，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陆北辰那张近在咫尺、还在滴着水珠的脸。
他额前的黑发湿透了，紧贴在棱角分明的额角，薄唇紧抿，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来得及完全敛去的、与她濒死体验同样深刻的焦灼。
“你……” 她的嗓音嘶哑破碎得几乎听不清。
陆北辰见她恢复了自主呼吸，几乎是立刻撤身后退，猛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站起身，水珠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和挺拔的脊背不断滴落，迅速恢复了平日那副冷硬的模样。
旁边王老汉赶紧把自己的旧外套披在苏念卿瑟瑟发抖的身上：“念卿丫头，可吓死我们了！感觉咋样？能动弹不？”
苏念卿在王老汉的搀扶下勉强坐起身，湿透的身体冷得如同浸在冰窖里，牙齿都在打颤。
然而，她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紧紧追随着那个浑身湿透、背影孤绝冷硬，正欲转身离开的男人。
就在这时，闻讯赶来的苏大山和王翠花拨开人群冲了进来。
王翠花一眼就看到浑身湿透、虚弱地坐在地上的女儿，以及站在一旁、同样浑身滴着水、脸色冷峻的陆北辰。
她瞬间戏精附体，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
“啊——！杀千刀的！你个天打雷劈的坏分子！你对我闺女做了什么？！”
她一边哭嚎，一边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去撕打陆北辰，那架势，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苏大山也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指着陆北辰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陆北辰！你……你你个王八蛋！你毁了我女儿的清白！你让她以后怎么见人？！你必须负责！你今天必须给我们老苏家一个交代！”
面对王翠花泼妇般的哭嚎撕扯和苏大山义正辞严的逼问，陆北辰只是静静地站着，眉头都没皱一下，
任由王翠花的指甲在他手臂上划出红痕，眼神平静得近乎漠然地看着他们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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