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蔡氏山庄,早已不复往日的沉寂。
往日里鲜少有人踏足的青石长阶,今日被洒扫得一尘不染,阶边摆着的鎏金铜炉里,燃着上好的檀香,袅袅青烟顺着风势飘向远方,与山庄上空盘旋的几只飞鸟纠缠在一起。
山庄的朱漆大门敞开着,门楣上悬挂的“蔡氏山庄”匾额,被擦拭得锃亮,在日头下泛着一层冷光。
门内,数十名身着黑色服装的保安在巡逻。
后厨的方向,更是热火朝天。
大师傅们系着油亮的围裙,手里的菜刀上下翻飞,案板上的鸡鸭鱼肉被处理得整整齐齐;帮厨的小厮们端着盛满山珍海味的托盘,脚步匆匆地穿梭在回廊里,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却不敢有丝毫停歇。
前厅的桌椅,全都换上了崭新的锦缎桌布,上面摆着精致的青瓷茶具,还有从各地搜罗来的鲜果蜜饯,只等着那位特殊人物的到来。
山庄里的下人们,一个个都敛声屏气,走路都放轻了脚步,生怕惹出一点动静,触怒了庄主蔡鸿业。
就连平日里最是聒噪的几只画眉鸟,今日也像是被这庄严肃穆的气氛震慑住了,缩在鸟笼里,只偶尔发出几声低低的啾鸣。
临近午时,日头渐渐爬到了头顶,将青石地面晒得滚烫。
就在这时,一阵由远及近的汽车引擎声,打破了山庄的宁静。
声音沉稳而低沉,不似寻常车辆那般嘈杂,反倒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门口的保安们瞬间绷紧了神经,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辆通体漆黑的轿车,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缓缓驶近。
车身锃亮,反射着刺眼的阳光,车窗玻璃贴着深色的膜,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车轮碾过青石长阶,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却像是重锤一般,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轿车稳稳地停在了蔡氏山庄的门口。
车门打开的那一刻,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佐道人和纸人李早已候在门口。佐道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道袍,须发皆白,手里握着一柄桃木剑,剑穗上系着的八卦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纸人李则是一身素色长衫,身形瘦削,手里拄着一根乌木拐杖,拐杖顶端雕刻着一个面目狰狞的小鬼头,阳光落在上面,竟透出几分阴森之气。
两人一左一右,目光紧紧盯着那扇打开的车门。
先是一只穿着黑色皮靴的脚,踩在了青石地面上。
那只脚的脚踝处,纹着一圈密密麻麻的符文,红黑相间,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紧接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车里钻了出来。
来人足有两米多高,身形壮硕得像一座小山,裸露的前胸和臂膀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身。
那些纹身图案繁复,有张牙舞爪的凶兽,有扭曲缠绕的藤蔓,还有一些晦涩难懂的符号,红的、黑的、青的,交织在一起,几乎覆盖了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而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那颗锃亮的光头——上面纹着一只通体漆黑的蜥蜴。
那蜥蜴足有巴掌大小,鳞片清晰可见,一双眼睛用朱砂点成,微微凸起,昂着头颅,仿佛正吐着信子,盯着眼前的每一个人,栩栩如生,就像是活的一样。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除了纹身覆盖的地方,他裸露在外的脖颈、手腕,甚至耳后,都刻满了暗红色的符文。
那些符文像是用某种尖锐的东西一针一针刺上去的,边缘微微凸起,透着一股血腥气。
佐道人瞳孔骤然一缩,握着桃木剑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奇人异士不计其数,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纹身和符文。
纸人李拄着乌木拐杖的手,也微微颤抖了一下,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巴奎大师!”
佐道人率先反应过来,连忙快步迎了上去,脸上挤出一丝恭敬的笑容,声音里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紧张,“恭候大师多时了,快请入庄!”
那高大的光头男子——巴奎,缓缓抬起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眼睛小而锐利,像是鹰隼一般,扫过佐道人的脸,又掠过纸人李,最后落在敞开的山庄大门上。
他的目光冰冷刺骨,仿佛带着一股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面对佐道人的热情相迎,巴奎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请……请……”
佐道人连忙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弓着身子,走在前面引路。
纸人李拄着乌木拐杖,紧随其后,脚步有些踉跄,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巴奎迈开步子,跟在两人身后。
他的脚步很重,每走一步,都让青石地面发出轻微的震动。
阳光落在他身上,那些纹身和符文像是活了过来,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路过那些护卫身边时,护卫们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敢与他对视。
三人穿过回廊,走进了山庄的大厅。
大厅宽敞而奢华,地面铺着名贵的波斯地毯,踩上去软乎乎的。
正中央的位置,摆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沙发,沙发上,一个穿着锦缎长袍的中年男人,正斜倚着,手里夹着一支雪茄。
雪茄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透着几分阴鸷和狠戾。
此人正是蔡氏山庄的庄主,蔡鸿业。
听到脚步声,蔡鸿业缓缓转过身来。他将雪茄凑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圈,目光落在巴奎身上。
当他看到巴奎光头上那只栩栩如生的黑蜥蜴时,眼底闪过一丝贪婪和兴奋,但很快便被他掩饰了过去。
“哈哈哈哈!”
蔡鸿业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站起身来,缓步走向巴奎,伸出手,“巴奎大师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欢迎入驻蔡氏山庄。”
巴奎没有伸手,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蔡鸿业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
他缓缓收回手,拍了拍巴掌,道:“大师放心,我们之前谈好的事情,我蔡鸿业向来一言九鼎。
只要你帮我们除掉柘城开医馆那个姓梁的小子,之前说好的八百万,一分不少,全都给你。”
他口中的八百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足以让寻常人家几辈子衣食无忧。
巴奎听到这话,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他那双小而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然后缓缓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爽快!”
蔡鸿业哈哈大笑,对着身边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使了个眼色,“定金二百万,立刻转到巴奎大师的账户上。”
管家连忙应了一声,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动着。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阵清脆的手机信息提示音,便在大厅里响了起来。
巴奎缓缓掏出手机,那是一款样式普通的黑色手机,与他的身份格格不入。
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转账信息,确认那二百万已经到账后,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他的牙齿又黄又黑,参差不齐,像是野兽的獠牙。
就在他咧嘴大笑的那一刻,站在一旁的佐道人,目光紧紧盯着他光头上的那只黑蜥蜴。
然后,佐道人瞳孔猛地一缩,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
他看到,巴奎光头上的那只黑蜥蜴,竟然微微动了动!
先是蜥蜴的尾巴,轻轻晃了一下,然后是它的爪子,微微蜷缩起来,那双用朱砂点成的眼睛,似乎也亮了几分,像是真的在盯着佐道人看。
佐道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使劲眨了眨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可当他再次定睛看去时,那只黑蜥蜴却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静静地趴在巴奎的光头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大师一路劳顿,先去客房休息吧。一会入席!”
蔡鸿业的声音打断了佐道人的思绪,他脸上的笑容越发阴冷,“等养足了精神,再谈除掉那小子的事。”
巴奎收起手机,将狰狞的笑容敛去,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对着蔡鸿业点了点头,然后在佐道人的指引下,朝着客房的方向走去。
看着巴奎离去的背影,蔡鸿业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狠。
他转头看向窗外,目光落在柘城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梁小子,这次看你还怎么逃!”
纸人李拄着乌木拐杖,走到蔡鸿业身边,压低声音道:“庄主,这巴奎……不对劲。”
蔡鸿业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有什么不对劲的?只要他能帮我除掉那小子,管他是人是鬼!”
纸人李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蔡鸿业已经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他叹了口气,拄着拐杖,缓缓跟了上去。
大厅里,只剩下那袅袅的檀香,还有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巴奎身上的血腥气。
而此刻的客房里,巴奎正坐在床边,缓缓抬起手,抚摸着光头上的那只黑蜥蜴。
他的指尖划过蜥蜴的鳞片,嘴角再次勾起一抹狰狞的笑容。
“梁……”
他低声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而诡异,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低语。
那只黑蜥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抚摸,尾巴又轻轻晃了一下。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巴奎的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符文和纹身,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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