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道门访客
柳府门前一战的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江南每一个角落。各方势力的反应虽不尽相同,但无一例外地将吴郡柳家,尤其是那位神秘的“李公子”,视作必须重新评估乃至仰望的存在。
然而,在这片因恐惧、贪婪、算计而涌动的暗流中,一股清流正悄然接近。
三日后,晨光熹微。
一名身着朴素青色道袍、手持拂尘、鹤发童颜的老者,步履从容地出现在了吴郡城门口。他气息平和,与周遭市井的喧嚣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于这片天地,仿佛本就在此。守城兵卒见到他,竟下意识地收敛了跋扈,恭敬放行,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老道,而是某位隐世高人。
正是楼观道当代杰出弟子,被寄予厚望的“道门种子”——岐晖子。
他并未前往张家,甚至没有惊动任何本地势力,只是循着那日所感的玄妙气机,以及冥冥中的一点缘法牵引,缓步穿行于吴郡街巷,最终,停在了柳府那条如今已令许多人望而却步的长街入口。
长街空旷,落叶萧萧,两旁枯萎的草木尚未恢复生机,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令人心神不安的肃杀与湮灭气息。但岐晖子关注的却不是这些。
他白眉微扬,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柳府深处,尤其是那“听竹轩”的方向。在他“眼中”,那一片区域的气象极为奇特,非但不是传言中的妖邪冲天,反而呈现出一种混沌初开、五行始奠的玄奥格局!清气上升,浊气下沉,五色灵光隐现轮转,虽规模尚微,气象未宏,但其本质之高、根基之正,竟隐隐暗合道家至高典籍中描述的“天地之始”!
“怪哉,妙哉!”岐晖子心中惊异更甚,“此等气象,绝非魔道邪功所能成就,倒像是……得了某件蕴含天地本源之秘的至宝,且已初步炼化,开始反哺自身,滋养一方?”
他修行楼观道正统玄功,参悟自然大道,灵觉敏锐远超寻常武者。李凯的世界珠空间初成五行,又吞噬了厉天狼这等宗师级高手的精华,虽竭力收敛,但那源自混沌与先天五行的本源气息,终究有丝丝缕缕散逸出来,与外界天地交感,常人无法察觉,却瞒不过岐晖子这等精研天人之道的道家真修。
“张家所言,大谬矣。”岐晖子摇头,心中对张松龄的评价低了一层。此人要么是眼力浅薄,不识真仙,要么便是心怀叵测,有意误导。
他整理了一下道袍,手持拂尘,朗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过柳府高墙,送入内里:
“贫道楼观岐晖子,云游至此,感此地气机玄妙,心生向往,特来拜会此间主人。还望不吝一见。”
声音平和冲淡,不带丝毫烟火气,更无半点敌意或压迫,只有纯粹的道友相访的坦诚与好奇。
柳府内,正与柳元度商议要事的李凯,闻声眉梢微动。
世界珠传来一丝微弱的反馈——来者气息纯净中正,与天地自然颇为亲和,精神力凝练而富有韧性,与之前厉天狼那血腥暴戾的神魂截然不同。且其话语中,直接点明是感应到“气机玄妙”而来,显然看到了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楼观道……岐晖子。”李凯记得柳元度提过,张松龄曾想借此人来“克制”自己。如今看来,这道士倒是有些门道,且似乎并非为张松龄做说客而来。
“主上,这岐晖子在道门中声望颇隆,据说修为深不可测,与宁道奇都曾坐而论道……”柳元度有些担忧地低声道。
“无妨。”李凯抬手打断,“请他至‘澄心水榭’相见。”他倒想看看,这道门高士,能否看出世界珠的几分玄机,又能给自己带来何种“惊喜”或“麻烦”。
不多时,岐晖子在柳府管事恭敬的引领下,穿过回廊,来到后院一处临水而建的精致水榭。水榭四周竹影婆娑,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天光云影,环境清幽雅致。
李凯已端坐水榭之中,面前石桌上摆着一套素雅茶具,水汽袅袅。他依旧是一身青衫,气息内敛,但那双眼睛在岐晖子踏入水榭的瞬间,便看了过来。
目光相接。
岐晖子心中凛然!他看到的不是年轻人的锐气或强者的威压,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万古星空,又似无垠深海。更让他暗自心惊的是,对方周身气息圆融无碍,隐隐与这水榭、与这片天地产生着一种极其和谐、仿佛他本就该在此处的共鸣。这不是刻意收敛,而是生命层次与道境达到一定高度后的自然外显!
“贫道岐晖子,见过李公子。”岐晖子打了个稽首,姿态放得很平,完全是同道论交的礼节。
“道长请坐。”李凯微微颔首,示意对方入座,随手斟了一杯清茶推过去,“道长云游四方,不知为何驻足我这小小柳府?”
岐晖子谢过,端起茶杯,却不饮,目光清澈地看向李凯:“不敢欺瞒公子。贫道前日于静中忽感吴郡方向气机变动,隐现混沌初判、五行始生之象,心中好奇难耐,故特来一观。今日得见公子,方知气象之源,正在公子自身。公子周身道韵流转,暗合自然,已然踏上了追寻天地本源之大道,贫道佩服。”
他开门见山,直接道明来意,并点出了自己看到的异象,言语间满是赞叹与探究,并无敌意。
李凯心中微动,这道士眼光果然毒辣,竟能从些许外溢气息中看出“混沌初判、五行始生”的端倪。这已触及世界珠空间的核心本质。
“道长过誉了。些许微末感悟,不敢称大道。”李凯语气依旧平淡,“道长既精研天地气机,可知此等气象,主何吉凶?”
他有意试探,想看看这道门正统,对世界珠这等存在的认知如何。
岐晖子沉吟片刻,放下茶杯,神色肃然:“天地未形,窈窈冥冥,混混沌沌,此为‘无’。公子所显气象,似‘无’中孕‘有’,‘有’中化‘五行’,乃是开天辟地、造化滋生之先兆,最为尊贵,亦最为艰难。古之真仙,欲在体内开辟洞天,成就福地,所求者不过如是。”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与探究:“然此等境界,非大法力、大机缘、大悟性不可得,且往往伴随天地劫数。公子年纪轻轻,便能触及此境,实乃千古未见之奇才。只是……贫道观公子气象虽正,根基亦稳,但似有外力相辅,且此力……恢宏浩大,隐有包罗万象、凌驾五行之感,恕贫道眼拙,竟难以测度其来历。”
他说到“外力”时,目光似有意无意地扫过李凯周身,最终停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上,仿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李凯心中了然。岐晖子不愧是道门高人,虽不可能看穿世界珠的存在,却已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有某种“恢宏浩大、凌驾五行”的外力存在,并对此感到困惑。
“天地之大,无奇不有。道长又何必执着于来历?”李凯避实就虚,反问道,“道长今日前来,除解惑之外,可还有他事?”
岐晖子见李凯不愿深谈,也不强求,只是喟然一叹:“贫道本受人所托,前来‘察看’公子。然今日一见,方知托付之人眼界浅陋,所言多谬。公子乃身负大道机缘之人,非邪非魔,贫道岂会助纣为虐?”
他表明态度,随即又道:“只是,公子气象已成,恐已落入某些人眼中。宇文化及野心勃勃,对《长生诀》志在必得,此番损兵折将,绝不会善罢甘休。此外,公子所显之异象,恐也会引来其他隐世宗门或……某些不可言说存在的关注。福祸相依,公子还需早做打算。”
这已是善意的提醒。
李凯点点头:“多谢道长提醒。”他略一沉吟,忽然问道:“道长精研自然,可知这世间,可有加速灵植生长、纯化金石矿藏之法?不假外物,唯凭自身道境与天地规则。”
他想看看,此界道门对“造化”之力的认知与应用,到了何种程度,或许能与世界珠空间的功效相互印证。
岐晖子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深深看了李凯一眼:“公子所问,已近乎‘点化’、‘孕育’之道。我道门确有类似记载,或布设聚灵阵法,汇聚天地精华;或以内景映照外物,以自身道韵温养;传说中更有大能者,可划分阴阳,调节时序……然此类法门,皆需极高修为与对天地规则的深刻领悟,且耗时漫长,非一朝一夕之功。莫非公子……”
他心中震撼,难道这位李公子,不仅在体内孕育洞天雏形,更已开始尝试干涉外物,进行“创造”或“加速进化”?这简直匪夷所思!
李凯不置可否,只是道:“随口一问罢了。道长见识广博,令人钦佩。”
两人又论道片刻,所言虽未及根本,但岐晖子对李凯的“道境”评价更高,李凯也对这方世界的正统修行理念有了更多了解。
末了,岐晖子起身告辞:“今日得见公子,受益匪浅。他日公子若有所需,或愿与我楼观道结个善缘,可凭此符相召。”他取出一枚非金非木、刻有云箓的青色令牌,放在石桌上,“贫道将继续云游,或许不久后,你我还会相见。”
说完,再施一礼,飘然而去,仿佛真只是顺路来访的道友。
李凯看着那枚青色令牌,又望向岐晖子离去的方向,目光幽深。
道门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并且态度暧昧。这岐晖子,是友是敌尚难断言,但至少暂时不是敌人。
他将令牌收起,心念沉入世界珠空间。
元初感应到他,欢快地漂浮过来。
“看来,要加快脚步了。”李凯对元初,也是对自己说道。
道门访客,既是警示,也是契机。这潭水越浑,能摸到的“鱼”,或许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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