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仁回过头,对着跟上来的朱星辰,无奈又认真地强调道:
“我是嘉仁!嘉奖的嘉,仁义的仁!别再叫我佳人了!
实在觉得拗口,叫我郭嘉也行!”
郭嘉仁似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满意的简称,心情颇佳地用力扇了扇手中的折扇,显露出一副故作高深又难掩少年心性的模样。
就在朱星辰与郭嘉仁的身影消失之后,不远处,一棵高达百米、树冠如华盖般的巨大古树的枝桠上,空间微微扭曲,三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浮现,仿佛他们一直就站在那里,与树木、光影融为一体。
这三人,正是东河省第五武道院副校长、泽龙宗师,以及武能研究与应用学院的马旭升副院长。
他们的目光,如同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枝叶,精准地落在那两个远去的年轻背影上,尤其是朱星辰身上。
泽龙宗师身着一袭简单的青色长袍,看着朱星辰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既有对弟子的关切,也有一丝无奈的遗憾。
他缓缓开口道:
“星辰这孩子,天赋是有的,心性也还算坚韧,就是……有时候太过方正,缺了份机变。
我真希望他偶尔能放下那点无谓的骄傲,哪怕……哪怕能像李平分那小子一样,学会一点‘无耻’,懂得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不择手段。
这样,起码……他能活得更久,走得更远。”
一旁的马旭升院长闻言,脸上露出些许苦笑,接口道:
“……宗师,李平分那孩子,确实……嗯,挺耐活的。
年纪不大,但这些天经历过的风波和险境,恐怕比一部分二代的武能者还要丰富曲折。
有时候看着他们这一代天才辈出,既希望他们能更快地成长起来,绽放出更耀眼的光芒,扛起更重的担子;
可有时候,看着他们尚显稚嫩的肩膀,又不希望他们过早地暴露在风口浪尖,被过度的期待和暗处的目光所压垮……”
马院长此刻的语气中充满了长辈的矛盾与忧虑。
副校长负手而立,一身玄色长袍在山风中微微拂动。
他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目光越过摇曳的奇异叶片,望向天边那轮散发着光辉的异界“太阳”,头颅微微上扬三十度角,带着一种仿佛洞悉了时间长河奥秘的沧桑感,用一种近乎缥缈的语气开口道:
“天才……终究只是一群短生种罢了。再惊艳的光芒,若不能转化为恒久的星火,也终将在时间的洪流中熄灭。”
这话语带着一种超然的悲悯和冷酷,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泽龙宗师听到自己随口一句感慨,竟引来了身边两人如此悲观和沉重的回应,不由得顿感无语。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言,身形微微一晃,便如同融入风中一般,从巨大的树枝上消失,无声无息地朝着朱星辰和郭嘉仁离开的方向飘然而去。
他终究还是不放心自己这个过于“耿直”的弟子,想亲自看看他在这位校园里认识的朋友的“点拨”下,能有怎样的变化。
副校长和马院长见到泽龙宗师离开,彼此对视一眼,也立刻身形闪动,跟了上去。
只是在追踪的过程中,两人刻意放慢了速度,仅仅保持在不会跟丢的程度,与前方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趁着这个机会,副校长微微侧头,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小声询问身边的马旭升:
“老马,李武垣那家伙呢?今天泽龙宗师莅临观摩考核,按理说应该由他这个教导主任全程陪同接待的,怎么从头到尾都没见到他的人影?
又跑到哪里偷懒耍滑去了?”
马旭升脸上露出一个更加无奈的表情,同样小声回道:
“校长,我是真不知道他这会儿猫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不过……老李这两天也确实挺惨的,先是被时缘那小子摆了一道,后面刘老和司王校长更是借题发挥,一口气扣了他未来好几年的工资和资源配额……我估摸着,他现在指不定在哪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抹眼泪或者画圈圈诅咒那两位呢……”
两人低声交谈片刻,对李武垣的“悲惨”遭遇表示了一番“哀悼”之后,便不再耽搁,体内武能微微流转,速度骤然提升,如同两道离弦之箭,快速追向前方的泽龙宗师。
与此同时,在前方穿行的朱星辰和郭嘉仁,一个在虚心受教,一个在滔滔不绝。
郭嘉仁似乎打定主意要在短时间内彻底扭转朱星辰的战斗观念,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不断地给他灌输着所谓的“苟”道精神:
“老朱啊,古人云:‘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这句话你得细品!”
郭嘉仁摇着他的折扇,一副学究模样,
“你现在就得有这种心态的雏形。眼下虽说还算不上真正的乱世,但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郭嘉仁目光扫过周围充满未知与危险的环境,语气加重:
“而且,现在的天墙世界,早已不再是咱们龙国一家独揽的秘密花园了。
随着其他强国通过各种手段相继介入,资源争夺、势力摩擦只会越来越频繁、激烈。
你敢保证,这片神奇而危险的土地,不会成为现实世界矛盾与冲突的最终爆发点吗?”
顿了顿,郭嘉仁也不等朱星辰回复,用极其笃定的语气断言道:
“我敢断言,不出十年,天墙世界内部,必生大乱!
届时,没有足够的生存智慧和应变能力,空有一身实力,只会成为第一批倒下的精英炮灰!”
朱星辰眉头紧皱,似乎想开口反驳,认为他将事情想得过于悲观,或者觉得男儿在世,当凭手中剑快意恩仇,何须如此瞻前顾后。
郭嘉仁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立刻用手按了按他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说道:
“你先别急着反驳,我这话还有后半段呢!‘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而充满抱负,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苟’,只是一种手段,一种在力量不足、形势不利时的权宜之计,它绝非我们的最终目的!
身为这个时代的天骄,难道你真的甘心庸庸碌碌,平淡一生吗?
不!‘苟’是为了不当无谓的出头鸟,避免过早折损,是为了积蓄力量,等待真正属于我们的时机!
这绝非避世,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担当!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和责任,我们需要的是活得足够久,才能扛得起那份终将落到我们肩上的重担,也才能扛得更久!”
郭嘉仁看向朱星辰,目光灼灼:
“老朱,你明白了吗?
‘苟’只是一个方法,一个策略,它本身并非我们追求的结果!
我们追求的结果,是胜利,是生存,是最终能够实现自身的价值与抱负!
就拿我们接下来可能遇到的战斗来说,你不急于出招,不追求华丽的秒杀,只是在寻找最佳时机,计算最优解,这只是战斗的技巧,是为了‘以最低的消耗、承担最小的风险,获取最稳妥的胜利’!
不知道我表达的,是否清楚?”
这一番长篇大论,从生存哲学讲到历史使命,再落到具体的战术指导,层层递进,逻辑清晰。
朱星辰并非愚钝之人,他仔细咀嚼着郭嘉仁的每一句话,联想到自己之前与时缘交手时的无奈与狼狈,以及在紫铱宫时泽龙宗师偶尔流露出的对时局隐忧的只言片语,他眼中原本的抵触和疑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和深思。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我明白了。”
两人一边低声交流,一边谨慎地前行。
没过多一会儿,穿过一片弥漫着淡紫色雾气的低洼地后,朱星辰的第一个目标,或者说,第一个“展示对象”,果然出现了!
前方一处相对开阔的空地上,一个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他身姿挺拔如松,背负一杆通体暗绿、仿佛由活木雕琢而成的长枪,枪尖一点寒芒在迷离的天光下若隐若现。
正是潜龙榜第四,来自东河省临安市,以冷静和枪法闻名的木系天才——林万森!
三人碰面,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林万森负手而立,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味地用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盯着朱星辰和郭嘉仁,没有丝毫要先开口的意思,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岳。
朱星辰也是个性子冷淡、不善言辞的主。
于是,场面就变得极其尴尬,两个“闷葫芦”就这样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大眼瞪小眼,僵持在了那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郭嘉仁看着这诡异的场面,不由得以扇扶额,内心哀叹。
他只得再次充当起外交官的角色,上前半步,脸上堆起和煦的笑容,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你好,林万森同学,久仰大名。我叫郭嘉仁,身边这位是朱星辰朱同学。
真是巧遇,怎么没见到经常和你一起行动的邢萤同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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