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琴惊四座暗流涌》
茶楼掌柜那张平日堆满殷勤笑容的脸,此刻却绷得紧实,压低的嗓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他将一纸素雅却透着份量的请柬推到陈巧芸面前:“陈姑娘,天大的机缘!吏部右侍郎张大人家老夫人做寿,点了名要请你去府上堂会献艺!
这是……贵人们听说了你前日弹的那曲《流水》……可、可这也意味着,半点差错都出不得!成了,前程似锦;若是稍有闪失……”掌柜的话没说完,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袖手站在一旁,那眼神复杂得像是在看一件即将送入烈火淬炼的珍宝,既期待她光华万丈,又怕她顷刻熔毁。
消息像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暂居的小院里激起层层涟漪。陈巧芸捏着请柬,指尖微微发凉,穿越前她登台经验不少,但面对真正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封建权贵,仍是头一遭,那请柬上的暗纹似乎都透着无形的压力。 “怕什么!”
陈乐天最先吼了一嗓子,挥了挥因连日打磨木料而略显粗糙的手,“我妹子这琴技,放哪儿都是这个!”他翘起大拇指,“正好,我刚得了一块上好的紫檀料,音色试过了,醇厚通透得很,连夜给你赶一把新琴!保准让那些贵人开开眼,什么叫真正的好东西!”
他说干就干,立刻钻回了他的临时工坊,刨凿声很快有节奏地响起,带着一种笃定的力量。 陈文强搓着下巴,小眼睛里精光闪烁:“张侍郎……管着官帽子的人物啊。他老娘喜欢什么?爱听什么曲?得打听打听。”他立刻转身出门,去找他那群新搭上的“酒肉朋友”和消息灵通的年小刀。
不到半日,他便带回了关键信息:老夫人是江南人,偏爱清雅婉转的曲风,尤喜《春江花月夜》这类描绘景致的古曲。
陈浩然则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沉吟道:“二哥打听到的消息很重要。巧芸,你的技法超越时代,但需与古韵结合,方能既显惊艳又不失庄重。可选《春江花月夜》为主体框架,在中段描绘月色江潮澎湃处,悄然融入你更富表现力的现代轮指与揉弦技法,似古非古,似新还旧,最是稳妥。词令也要注意,多用些吉祥贺寿的雅词。”
他细细提点着诸多避讳与礼仪细节。 家庭的力量在这一刻凝聚。陈巧芸心中渐安,她闭目凝神,指虚按,脑海中现代乐理与古老琴谱交织融合,开始重新编排练习。陈乐天熬夜赶工,刨削打磨,将对妹妹的全力支持都倾注在那把即将诞生的紫檀古筝之中。
侍郎府邸,朱门高槛,气氛与喧嚣的茶楼截然不同。寿堂之上,宾客云集,虽笑语晏晏,却自有一股端凝气压。珠环翠绕的贵妇、袍服整齐的官员们看似闲谈,目光偶尔扫过堂下备琴的陈巧芸,大多带着几分审视与好奇。
陈巧芸深吸一口气,身上是特意改制过、既符合当下审美又稍显别致的衣裙。她目光扫过坐在角落略显紧张的家人们——陈文强正努力对一位管家模样的人挤出笑脸,陈乐天紧盯着他的新琴,陈浩然则微微颔首示意她安心。她定了定神,指尖落下。
一曲精心改编的《春江花月夜》流淌而出。起初,是极为标准、清越空灵的古调,完美契合了老夫人的喜好与寿宴氛围,几位老大人听得微微颔首。待到中段,描绘月照潮涌、气象万千之时,陈巧芸的指法陡然一变,轮指急促如珠落玉盘,揉弦深沉似潮汐暗涌,强弱对比愈发鲜明,旋律在古韵骨架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感染力与画面感,将乐曲推向了原曲未曾抵达的高峰! 满堂宾客的闲谈声不知何时已彻底消失。
老夫人微微前倾了身子,浑浊的眼中闪过亮光。几位精通音律的文士面露惊异,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张侍郎原本程式化的赞赏笑容也僵在脸上,逐渐转为认真的聆听与惊讶。
最后一缕琴音袅袅散尽,堂内静得落针可闻。片刻后,竟是老夫人率先轻轻拊掌,叹道:“好!此曲只应天上有,老身今日竟得闻矣!赏!” 这一声如同解开了禁制,顿时满堂彩声雷动!赞誉之声如潮水般涌向陈巧芸。不止是老夫人,多位贵妇当即询问这乐师来历,更有甚者,直接提出欲请其至自己府中授课。
陈文强反应极快,立刻挤上前,一边代巧芸谦逊回礼,一边巧妙地将“陈氏古筝”的名号和一叠连夜赶制、印有联络方式的精致花笺递了出去。陈乐天抚摸着那把立功的紫檀琴,脸上笑开了花。陈浩然远远看着,眉头稍展,却仍不敢完全放松。
归家的马车里,洋溢着成功的喜悦。陈巧芸怀中抱着丰厚的赏银和几件贵人们随手赏下的首饰,脸色因兴奋而泛红。陈文强则喋喋不休地计算着今日拓展了多少条珍贵的人脉,“这下好了,咱们巧芸可是真正入了贵人的眼了!往后这堂会、这学生,还不纷至沓来?”
陈乐天憨笑着:“还是我的琴做得好!那音色,没得说!” 然而,陈浩然却微微蹙着眉,撩开车帘一角,看向窗外流逝的街景。忽道:“今日虽成功,但风头太劲,未必全是好事。” “四弟就是太过谨慎!”陈文强不以为然地摆手,“贵人赏识,还能是坏事?”
就在这时,马车微微一顿,一个身影敏捷地钻了进来,带着一股市井的烟尘气,正是年小刀。他脸上惯常的痞笑淡了几分,先是对着陈巧芸拱拱手:“恭喜陈姑娘一曲成名!如今这京城的高门里,怕是都要传遍你的名号了。”
接着,他话锋一转,看向陈文强,压低声音:“不过,强哥,有件事得说道说道。我刚在茶楼听几个跑腿的议论,说‘妙音坊’的孙大家,听了今日侍郎府上的事,脸色很是不豫,摔了杯子,还说了句……‘哪来的野路子,也敢坏了几十年的规矩’。”
“妙音坊?孙大家?”陈文强一愣,“那是……” “京城乐坊行当里的头一块牌子,宫里退下来的老供奉,多少高门小姐的教习师傅,门生故旧遍布。”
年小刀语气凝重了几分,“这行当水也深着呢。陈姑娘这般横空出世,又直接撬动了最高层的客人,怕是……碍了人家的眼,挡了人家的财路。” 车内欢快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成功的喜悦还未散去,第一缕危险的暗流已悄然涌至。
陈浩然叹了口气:“果然来了。名利场从无净土。” 陈巧芸抚琴的手下意识地收紧。陈文强的笑容僵在脸上,开始琢磨这新出现的“行会”势力该如何应对。
陈乐天则握紧了拳头,似乎准备随时保护妹妹和她的琴。 马车在渐沉的暮色中向着家的方向驶去,车载着满载而归的收获,也载着一份骤然降临的沉重。京城的水,他们似乎才刚触到深处那冰冷而湍急的暗流。这“孙大家”和“妙音坊”,将会带来怎样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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