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烈火烹油,暗流骤起
陈家的“文强煤炉”借着怡亲王那桩说不清道不明的“赏事”,一夜之间在京城火了,可这泼天的富贵还没捂热,一纸带着腥气的“黑帖”,就在一个雨夜,钉上了陈府新漆的朱门。
雨水淅淅沥沥,敲打着庭院中新栽的芭蕉,也洗刷着京城连日来的燥热。书房内,炭火早已撤下,换上了冰盆,丝丝凉意驱散了暑气。陈文强坐在改良过的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敲打着紫檀木的扶手,面前摊开的是近一个月的账册。
数字是悦目的,甚至可称惊人。
煤炉与蜂窝煤的销量,自打与怡亲王府搭上线的消息不胫而走后,便如同坐了火箭般直线蹿升。原本还对这“黑疙瘩”持观望态度的中产之家,乃至一些低品官员府邸,纷纷派人前来订购。紫檀家具工坊的订单排到了半年后,连带着“陈氏乐坊”的名声也水涨船高,几位妹妹教导古筝的束修都翻了一番。
“大哥,照这个势头,年底咱们家底翻上几番不成问题。”二弟陈文健满脸红光,拿着刚核算好的盈利简报,声音里都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城西那两家柴炭行,已经撑不住降价两成了,我看啊,用不了多久,就得关门大吉!”
三妹陈雪擦拭着心爱的古筝,闻言抬头,眉眼间却有一丝忧色:“二哥,话别说得太满。咱们风头太劲,我这几日去教琴,总感觉有些夫人小姐的眼神,羡慕是羡慕,可也带着些别的意味……像是,在看一个突然闯进他们圈子的异类。”
陈文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火的花茶。妹妹的感觉没错。这几日,他出门应酬,收到的请帖确实多了,但宴席上,那些世交故旧的夸赞背后,总藏着几分探究和不易察觉的疏离。“暴发户”这三个字,几乎就写在那些人的脸上,只是碍于怡亲王那层模糊的关系,无人敢当面说破而已。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陈文强放下茶杯,声音平静,“咱们现在,就是那棵招风的树。柴炭行的反扑是明枪,这些社交场上的挤兑是暗箭,都得多加小心。文健,护卫队再扩招些可靠的人手,工坊和铺子的夜间巡逻要加强。雪儿,在外言行谨慎些,不卑不亢即可,无需刻意迎合。”
正说着,管家福伯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手里拿着一张被雨水打湿边角的黑色信封。
“大爷,门外不知何时被人钉上了这个。”福伯将信递上,“送信的人没露面。”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一凝。
陈文强接过信。信封是普通的桑皮纸,但颜色漆黑,入手微沉,封口处用一种暗红色的火漆封缄,纹样诡异,像是一只扭曲的爪子。他小心地拆开,里面只有一张同样材质的黑纸,上面用同样暗红色的颜料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三日之内,熄火关门,否则,血染紫檀。”
没有署名,没有来历,只有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和蛮横威胁。
“岂有此理!”陈文健一把夺过信纸,看完后气得脸色发白,“哪来的宵小之辈,藏头露尾,敢威胁到我们陈家头上!肯定是那帮子柴炭商人搞的鬼!”
陈雪也凑过来看,吓得小手捂住了嘴:“血染紫檀……他们,他们是想对我们的工坊下手?”
陈文强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柴炭商人狗急跳墙,可能性最大。但这手段,如此直白狠辣,不像那些讲究体面的老派商人惯用的伎俩。京城水深,会不会是其他眼红他们攀上怡亲王关系的势力?或者是……地痞流氓受了指使?
“文健,立刻去请年老哥过来一趟。”陈文强沉声吩咐。年小刀如今算是半依附于陈家,负责一些市井渠道和灰色地带的“沟通”,这种地头蛇的消息最是灵通。
“福伯,加强府内戒备,女眷近日无事不要外出。工坊那边,加派双倍人手,尤其是存放紫檀木料和成品的地方,严禁任何火烛。”
命令一条条下达,方才还沉浸在喜悦中的陈家,瞬间被一层紧张的阴霾笼罩。
不久,年小刀披着蓑衣赶来,听了情况,拿起那黑帖仔细端详,又嗅了嗅那暗红色的字迹,脸色微变:“大哥,这火漆和颜料,带点腥气,像是掺了血。这做派……不像是普通争地盘的混混,倒有点像是‘血手帮’那帮杂碎的手法。”
“血手帮?”
“嗯,京城地下新蹿起来的一股势力,人手不多,但行事狠毒,专接各种脏活,据说背后有贵人撑着。他们一般不轻易用这种血帖,一旦用了,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年小刀啐了一口,“妈的,要是这帮疯子,倒是有点麻烦。他们不按道上的规矩来。”
压力如山袭来。明处的商业竞争陈文强不怕,但这种隐藏在暗处、不择手段的敌人,最是难防。
接下来的两天,陈家上下外松内紧。陈文强表面上依旧谈笑风生,接待客户,暗地里却和年小刀布下人手,严密监控工坊和铺子周边。然而,血手帮仿佛消失了一般,再无动静。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更让人心焦。
第三天,正是约定“熄火关门”的最后期限。
白天依旧平静度过。到了夜里,乌云遮月,夜色浓稠如墨。
子时刚过,陈文强正和衣躺在书房榻上假寐,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锣响和呼喊:“走水了!工坊走水了!”
他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冲到院中。只见城西方向,天空被映红了一片!正是陈家紫檀木料存放和初级加工工坊的位置!
“果然来了!”陈文强心头一沉,立刻带人赶往火场。同时,年小刀也带着一批好手,按照事先的布置,埋伏在工坊外围,准备抓人。
等到陈文强赶到时,工坊的一处堆放边角料的棚屋已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幸好发现得早,加之提前做了防火准备和人员安排,家丁护卫们正奋力汲水救火,火势虽看起来吓人,但暂时被控制在那一片区域,未能蔓延到存放珍贵紫檀原料和半成品的主仓库。
混乱中,年小刀那边传来了打斗声和呼喝声。不多时,他提着两个被揍得鼻青脸肿、捆得结结实实的汉子走了过来,扔在地上。
“大哥,逮住了!就是这两个杂种放的火!还想往主仓那边摸,被我们按住了!”年小刀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咧嘴笑道,只是笑容里带着冷意。
陈文强看着地上那两个眼神凶狠、即使被擒也兀自叫骂不休的汉子,心中并无多少轻松。这只是两条小鱼,背后的指使者是谁?血手帮?还是柴炭商人?亦或另有其人?
他蹲下身,冷冷地盯着其中一个领口绣着模糊血手印记的纵火者:“谁派你们来的?”
那汉子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狞笑道:“哼,等着吧,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们陈家,完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匹快马冲破夜色,直奔火场而来。马上骑士身着号衣,腰佩兵器,气势精悍,竟像是……官军中的人物?
为首一名骑士勒住马缰,锐利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火场和被擒的纵火者,最后落在陈文强身上,声音洪亮却不带丝毫感情:
“可是陈文强陈东家?我家大人有请,即刻随我等走一趟吧。”
突如其来的官兵,让现场所有人都是一愣。年小刀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短刀,眼神警惕。
陈文强心中念头急转。这队官兵出现得太过巧合,是在纵火之后,目标明确地指向自己。是恰巧巡逻至此?还是……与这纵火案,甚至与那“血手帮”背后之人有关?
他稳住心神,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拱手道:“不知贵上是哪位大人?深夜相召,所为何事?眼下舍下工坊刚遭歹人纵火,尚需处理……”
那为首的骑士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陈东家,我等奉命行事,请勿多问。至于这里,”他瞥了一眼火场,“自有官府衙役前来处置。请吧!”语气虽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陈文强深吸一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对方显然是冲着他来的,避而不见只会让情况更糟。他回头对一脸焦急的陈文健和年小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稳住局面,看好纵火犯。
“既然如此,陈某便随诸位走一趟。”他整理了一下因救火而略显凌乱的衣袍,神色平静地走向那队官兵。
陈文强被这群神秘的官兵带走,是陷入了更大的阴谋,还是迎来了转机?那纵火犯口中的“不该得罪的人”究竟是谁?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是否会牵连到刚刚起步的陈家产业,乃至那层脆弱的王府关系?夜色更深,前路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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