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王府订单与暗夜杀机
夜色如墨,将陈家在京郊新置的院落温柔地笼罩。然而,主屋内的气氛却与窗外的宁静截然不同,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亢奋与焦灼的灼热。
陈文强将最后一块雕刻着简易云纹的紫檀木镇纸放在铺开的宣纸上,目光扫过围在桌前的家人——妻子眼中是竭力掩饰的担忧,大哥陈文健搓着手,既兴奋又不安,连一向跳脱的年小刀,此刻也抱着臂,眉头微蹙。
“都清楚了?”陈文强的声音带着一丝连日奔波后的沙哑,却异常坚定,“怡亲王,不是普通的宗室贵胄。他是皇上登基前就倚重的臂膀,是如今总理事务王大臣之一,简在帝心!他府上大总管亲自递来的帖子,要我们承接这批器物,是机遇,更是烫手的山芋。”
桌上,那张质地考究的洒金帖静静躺着,寥寥数语,却重若千钧。怡亲王府需定制五十套紫檀文具匣(内含镇纸、笔山、墨床),并采购一百五十台“陈氏”高效煤炉,限期一月。
“五十套紫檀文具……老天爷,咱们手头囤积的好料子怕是要去了一大半!”陈文健咂舌,“工钱、料钱,还有那一百五十台煤炉的工料,这前期投入,简直是个无底洞!文强,咱家刚攒下这点底子,经得起这么折腾吗?万一……”
“没有万一。”陈文强打断他,眼神锐利,“王府的订单,本身就是金字招牌。做成了,我们在京城才算真正立住了脚跟,之前那些嘲笑我们是‘煤黑子暴发户’的酸腐,都得闭上嘴。资金的问题,我想好了,把城东那间收益一般的柴炭铺子盘出去,加上煤炉和音乐班这几个月的进项,应该能勉强撑住前期的材料采购和人工开支。”
他顿了顿,手指点在“限期一月”上,指节微微发白:“最要命的是时间。王府催得急,我们必须立刻动工。大哥,你明天一早就去联系相熟的木料商,价格可以稍让,但料子必须是最好的,而且要快!小刀,你的人脉广,帮我盯着点市面上,特别是那些老牌的家具行和柴炭商,我担心有人会趁机作梗。”
年小刀咧嘴一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强哥放心,京城三教九流,还没我年小刀打听不到的消息。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伸爪子,我把他爪子剁下来下酒!”
陈氏看着丈夫消瘦的脸颊,心疼地递上一杯热茶:“话是这么说,可这也太赶了……文强,你的身子……”
陈文强接过茶,温热透过瓷壁传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一缓。他拍了拍妻子的手背,语气放缓:“撑得住。这是我们鲤鱼跳龙门的关键一步,跳过去了,海阔天空。”他目光重新变得坚毅,“从明天起,所有人,全部动起来!这是我们陈家,在京城真正打响名号的第一仗!”
接下来的日子,陈家在京郊的院落彻底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工坊。锯木声、刨凿声、打磨声、组装铁皮的敲击声,从清晨响彻到深夜,几乎未曾停歇。
陈文强身先士卒,几乎住在了工棚里。他凭借超越时代的见识,对工序进行了优化重组。紫檀木料的切割、粗刨、细磨、雕刻、组装,形成了一条清晰的流水线,雇佣的工匠各司其职,效率远超传统做法。煤炉的制作更是采用了简单的模具浇铸和标准化零件,大大加快了生产速度。
资金如流水般花了出去。盘出铺子的钱、所有的积蓄,几乎都换成了堆积如山的紫檀木料、上好的铁皮、耐火泥和雇工的工钱。陈文健每日对着账本唉声叹气,看着迅速缩水的钱匣子,眼皮直跳。陈氏则带着女眷,负责起所有工人的伙食和一部分煤炉的简单组装,忙得脚不沾地。
压力如山,陈文强却在这种极限状态下,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和管理才能。他穿梭在各个工序之间,时而亲自上手示范雕刻刀法,时而蹲在煤炉旁调整进风口的尺寸,确保燃烧更充分。他的眼睛因为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但眼神却越来越亮。他知道,这不仅是在完成订单,更是在打造陈家的信誉和未来。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始终涌动。
这日午后,年小刀带着一身寒气匆匆回来,凑到陈文强耳边低语:“强哥,查到了。‘永盛木器行’的赵老板,还有‘刘记炭行’的东家,最近走动频繁,跟王府里一个采办管事的外甥勾搭上了。看样子,是想在木料供应和验收环节给咱们下绊子。”
陈文强手中正在打磨一块紫檀镇纸的动作未停,只是眼神冷了几分:“果然来了。料到他们会眼红,没想到手伸得这么长。小刀,继续盯着,特别是那个采办管事的外甥,摸清他的喜好和把柄。”
“明白。”年小刀点头,随即又笑道,“不过强哥,你那手‘饥饿营销’和‘会员预定制’可真绝了!外面现在都在传,说咱家的煤炉是得了王府青眼的好东西,有钱都难买,预订的单子都排到三个月后了!那些之前跟着永盛、刘记起哄的,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陈文强淡淡一笑:“人性如此,越是难得,越觉珍贵。正好借这股风,把我们的名声彻底吹出去。”他放下打磨光滑、泛着幽光的镇纸,看着眼前初具规模的成品,心中稍安,但那股隐约的不安,却始终如影随形。
时间飞逝,转眼二十多天过去。订单完成已过大半,胜利在望。连续的高强度劳作,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陈文强强制给大家放了半天假,除了必要的看守,都回去好好睡一觉。
夜,格外深沉。月牙儿被浓厚的乌云吞没,只有零星几点寒星,勉强映出院落和工棚模糊的轮廓。
工棚内,堆积如山的紫檀半成品、成品文具匣,以及码放整齐的煤炉,在黑暗中如同沉默的巨兽。两个负责值夜的家丁,抱着棍子,靠在门边,脑袋一点一点,终究抵不过连日劳累,沉沉睡去。
子时刚过,几条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落地无声。他们动作迅捷,目标明确,两人留在院中望风,另外三人则径直潜入了最大的那间工棚。
为首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另外两人立刻从怀中掏出几个陶罐,拔开塞子,一股刺鼻的火油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们动作熟练地将火油泼洒在堆积的木料和煤炉上。
就在他们掏出火折,准备吹燃的瞬间——
“嗤嗤嗤!”
几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不是箭矢,而是从工棚阴影处射出的几枚棱形铁镖,精准地打在黑衣人的手腕和火折上!
“啊!”惨叫声划破寂静。
几乎在同一时间,工棚内外瞬间亮起十数支火把,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年小刀带着七八个精悍的弟兄,如同从地底冒出,将几名黑衣人团团围住。院墙外也传来了打斗声和呵斥声,显然是望风的同伙也被制伏。
年小刀一脚踢飞地上的火折,用刀尖挑开为首黑衣人的面巾,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陌生面孔。
“哟,手脚挺利索啊?可惜,道行还浅了点。”年小刀皮笑肉不笑,“说吧,谁派你们来的?‘永盛’的赵胖子,还是‘刘记’的刘瘸子?或者是……王府里那位手伸得太长的管事老爷?”
那黑衣人梗着脖子,眼神闪烁,还想嘴硬。
年小刀也不废话,手腕一翻,刀背狠狠拍在对方腿弯处,那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呼出声。
“不说?没关系。”年小刀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晃了晃,“你们在城西赌坊欠的债,勾引东家小妾的破事,还有偷偷倒卖主家木料的账,可都在这儿记着呢。你说,我是先把你们送官呢,还是先把这玩意儿,送到你们东家手里?”
黑衣人们脸色瞬间惨白,为首那人更是面如死灰,看向年小刀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他们这才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危机解除,人赃并获。陈文强站在工棚门口,看着被捆成粽子的纵火犯,脸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他走过去,捡起一个尚未泼完的火油罐,凑近闻了闻,眼神冰冷。
“小刀,问出幕后主使,拿到口供画押。然后,”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连人带赃,还有你手上那些‘小玩意儿’,天亮之后,直接送到怡亲王府。记住,是送到王府大总管手里,不是顺天府。”
年小刀眼睛一亮:“妙啊!借力打力!让王府自己去清理门户,顺便也让他们看看,咱们陈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陈文强点点头,目光扫过安然无恙的货物,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下。这一关,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他抬头看向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几天后,王府订单如期、保质保量地交付。不仅货物完美,附赠的那份“厚礼”(口供、证据以及被王府内部处理掉的采办管事),更是让王府大总管对陈文强高看一眼,结算款项时额外多给了一成,算是补偿和安抚。
陈家大院举办了自进京以来最丰盛的一次家宴。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酒杯里斟满了醇香的美酒。所有人都放松下来,欢声笑语,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陈文健喝得满面红光,大声说着未来的规划;陈氏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陈文强坐在主位,微笑着看着这一切。他端起酒杯,浅酌一口。酒是辣的,入喉却带着回甘。他知道,经此一役,陈家算是在京城彻底站稳了脚跟,凭借王府的订单和高效煤炉的风行,“陈家工坊”的名号将不胫而走。
然而,就在这气氛最热烈的时候,院门被轻轻叩响。
管家去应了门,回来时,手里捧着一个没有任何署名的、样式普通的扁长木盒。
“老爷,门外没人,只有这个盒子。”
喧闹声渐渐平息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突如其来的盒子上。
陈文强放下酒杯,心中那根刚刚松弛的弦,瞬间再次绷紧。他示意管家将盒子放在桌上。
在众人疑惑、好奇、略带不安的注视下,他缓缓打开了盒盖。
里面没有信笺,没有名帖,只有一件物品,静静地躺在猩红色的绒布上。
那是一截乌黑的、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箭簇。形状古朴,锋刃处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箭簇根部,似乎还沾染着些许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痕迹。
喜庆的气氛瞬间冻结。
这枚突如其来的、充满杀伐之气的箭簇,如同一声来自深渊的警告,让刚刚摆脱商业倾轧、沉浸在成功喜悦中的陈家人,骤然坠入冰窟。
它来自何方?代表谁的意志?
陈文强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拂过那冰冷刺骨的箭簇,一股远比商业对手的阴谋更为深沉、更为致命的寒意,顺着指尖,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新的风暴,似乎已在未知的暗处,悄然张开了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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