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丝，缠缠绵绵地落在西湖水面上，漾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远处的雷峰塔在薄雾中若隐若现，飞檐翘角沾着水汽，像一幅晕染开的水墨画。
苏亦安和沈思凝并肩走在断桥的青石板上，他穿着月白色的长袍，腰间系着同色玉带，衣袂被风轻轻吹起；
她则是一身青绿色的襦裙，披帛上绣着的荷花沾了些微雨，更显灵动。
石板路被雨水打湿，泛着温润的光泽。
沈思凝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鞋尖偶尔沾到水花，她却毫不在意，反而转头看向苏亦安，眼睛亮得像含着水光：
“宝宝，你看这雨，这塔，这湖，是不是跟电视剧里的江南一模一样？”
苏亦安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披帛，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肩，轻声道：“嗯，比电视剧里还要美。”
他望着远处被雾气笼罩的湖心岛，“难怪古人总爱写西湖，这景致，确实让人移不开眼。”
沈思凝忽然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他，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沾在长长的睫毛上：“那你说，我们在古代会是什么样子呢？”
苏亦安被她问得一怔，随即笑了，抬手替她拭去脸颊上的雨珠：“这个问题……得好好想想。”
他故作沉吟，目光落在她襦裙上精致的盘扣上，“嗯……若在古代，我大约是个浪迹天涯的风流公子，背着书箱，带着长剑，偶然路过杭州。”
“那我呢？”
沈思凝追问，脚尖在石板上轻轻点着，像个急于知道答案的孩童。
“你呀，”
苏亦安低头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漫了出来，“自然是江南望族的大家闺秀，住在临湖的宅院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偶尔会趁着家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看西湖的景致。”
沈思凝抿着唇笑，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那我们怎么会遇上？总不能是我翻墙出去时，正好砸在你身上吧？”
“哪能那么粗鲁。”
苏亦安刮了下她的鼻尖，“该是上元灯节那天，西湖边挂满了灯笼，你跟着侍女出来赏灯，不小心被人群挤散了。我恰巧路过，见你站在灯笼下慌慌张张的，手里还攥着盏兔子灯……”
“然后呢？”
沈思凝听得入了迷，不由自主地往前凑了凑，雨水打湿了她的鬓角，她也没察觉。
“然后我就走上前，替你找到了侍女。”
苏亦安的声音放得更柔，“你道谢时，抬头看了我一眼，灯笼的光落在你脸上，我忽然就移不开眼了。”
他顿了顿，望着她的眼睛，“那时候我就想，这姑娘，得记一辈子。”
沈思凝的脸颊泛起红晕，比襦裙的青色还要娇嫩：“那后来呢？我们就……一见如故了？”
“嗯，一见如故。”苏亦安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凉，他便用掌心裹住。
“我会托人去你家提亲，三媒六聘，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往后每个上元节，我都陪你来看灯；每个雨天，我都陪你在湖边散步；你弹琴，我就坐在旁边听；你画画，我就替你研墨……”
“那你浪迹天涯的梦呢？”沈思凝轻声问，睫毛轻轻颤动。
“有你的地方，就是天涯。”
苏亦安握紧了她的手，目光坚定，“往后余生，不用浪迹，只需与你长相厮守，爱意缠绵，相伴一生就够了。”
细雨还在下，落在两人的汉服上，晕开淡淡的水痕。
远处传来画舫的摇橹声，咿咿呀呀的，像在为这话语伴奏。
沈思凝望着苏亦安认真的眉眼，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带着雨水的清甜。
“那在现代，”她笑着说，眼底的水光闪闪烁烁，“我们也要相伴一生。”
苏亦安低头，回吻她的唇角，声音里带着笑意：“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而笑，手牵着手，继续沿着断桥往雷峰塔走。
雷峰塔下的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塔身的砖瓦在烟雨中透着古朴的青灰色。
苏亦安正举着手机给沈思凝拍背影，镜头里她的青绿色襦裙与塔影相映，像从旧画里走出来的人。
“这边光线好！”
沈思凝转过身，提着裙摆往台阶上跑了两步，刚想让苏亦安过来合影，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位大爷正举着相机，对着一对依偎的情侣取景。
那对情侣穿着现代装，却在古塔背景下笑得格外甜，大爷一边拍一边念叨：“哎对，姑娘头再歪点，小伙子看镜头……”
“宝宝，”苏亦安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要不咱们也找那位大爷拍几张？他这相机看着挺专业的，正好能给咱们拍张正经的合影。”
沈思凝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好啊！我刚才还在想，总用手机拍少点感觉。”
她拉着苏亦安往大爷那边走，走两步又停住，理了理被风吹乱的披帛，“我这发型没乱吧？衣服褶皱会不会太明显？”
“好看得很。”苏亦安捏了捏她的脸，“快去问问。”
大爷刚给那对情侣拍完，正低头翻看照片，听见脚步声抬头看来。苏亦安笑着走上前，微微欠身：“爷爷，不好意思打扰您，您看能不能帮我们也拍几张照？我们俩不太会找角度，看您拍得特别好。”
大爷放下相机，眯着眼睛打量他们俩，忽然笑了，露出嘴里的假牙：“嗨呀，这有什么问题！”
他挥了挥手里的相机，“小伙子你和你女朋友长这么好看，站在这儿就是一道景，简直是天地之和啊！不用找角度，怎么拍都好看！”
这话夸得沈思凝脸颊一热，下意识往苏亦安身后躲了躲，手却悄悄拽住他的衣袖。
苏亦安也觉得耳根发烫，嘴上却连忙道谢：“谢谢您爷爷，那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
大爷摆摆手，走到塔前几步远的位置，对着他们比划了一下，“你们俩站近点，哎对，小伙子搂着姑娘的腰，显得亲热点。”
苏亦安依言伸手环住沈思凝的腰，掌心贴在她襦裙的绸缎上，能感觉到她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反手抓住他的手腕。
“姑娘抬头看看小伙子，笑一个！”大爷举着相机，“哎对，就这样！”
沈思凝仰头看他，睫毛上还沾着点雨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了月牙。
苏亦安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刚想笑，却听大爷又喊：“哎等等，换个姿势！姑娘你试试往下蹲点，仰头看小伙子，这样显腿长，也考验考验小伙子的臂力！”
沈思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双手搭在苏亦安的胳膊上，小心翼翼地往下蹲。
她穿着襦裙，下蹲时得格外注意裙摆，膝盖弯到一定角度就停住，仰头望着苏亦安，下巴微微抬起，露出纤细的脖颈，这姿势确实很考验柔韧度。
“哎哟，这姿势好！”
大爷连连点头，快门按得“咔嚓”响，“小伙子撑住了啊，别让姑娘摔着！”
“放心吧爷爷！”
苏亦安收紧手臂，确保能稳稳托住她，低头看着她仰起的脸，忍不住笑了，“累不累？不行就起来。”
“不累。”沈思凝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这样拍出来肯定好看。”
她忽然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看大爷多专业，比你用手机拍强多了。”
苏亦安捏了捏她的腰，低声回：“等回去我就买个相机，天天给你拍。”
“好了好了，换个姿势。”
大爷喊了一声，“你们俩背靠背站着，都往塔的方向看，哎对，意境就出来了！”
两人依言分开，背靠着背站在台阶上。
沈思凝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温度，忍不住偷偷往他那边靠了靠。
雨还在下，滴落在塔檐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夹杂着大爷时不时的指导声：“哎小伙子头再转点……姑娘肩膀放松……”
拍了七八张，大爷放下相机，招手让他们过去：“来来来，看看拍得怎么样。”
两人凑过去，屏幕上的照片里，雷峰塔巍峨矗立，烟雨中他们或相拥而笑，或相背而立，每一张都带着江南特有的温婉气息。
沈思凝指着那张她下蹲仰头的照片，眼睛发亮：“这张好看！把我拍得好瘦！”
“那是你本来就瘦。”苏亦安看着照片里她依赖的眼神，心里甜甜的。
“爷爷，太谢谢您了！”沈思凝抬头道谢，“能麻烦您把照片发给我们吗？我们给您转点钱当辛苦费。”
“转什么钱！”大爷摆摆手，拿出手机，“我加你微信，发原图给你。年轻人出来玩，留个纪念多好，我这老头子能帮上忙，高兴还来不及呢！”
加了微信，大爷把照片传过来，又叮嘱：“这几张记得存好，等你们以后结婚了，拿出来看肯定有意思。”
沈思凝的脸又红了，拉着苏亦安跟大爷道别。走远了还能听见大爷在身后喊：“下次再来玩啊！我还帮你们拍！”
“爷爷人真好。”沈思凝翻看着照片，嘴角一直没下来，“你看这张，你搂着我的时候，表情好温柔。”
苏亦安凑过去看，忽然笑了：“你刚才下蹲的时候，裙子差点掀起来，还好我帮你按住了。”
“啊？”沈思凝低头看了看裙摆，脸瞬间红透，“你怎么不早说！”
“说了不就拍不成了？”
苏亦安笑着跑开，“再说我按住了，没人看见。”
“苏亦安你站住！”沈思凝追上去，手里的披帛被风吹得飘起来，“看我不揍你！”
两人在雷峰塔下追跑起来，笑声穿过雨幕，惊起了檐下几只躲雨的麻雀。
大爷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又举起相机，对着这对打闹的身影，按下了快门。
烟雨朦胧中，雷峰塔静静矗立，见证着这对年轻人的笑语，也定格在了江南的画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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