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一个月,唐锦然和谭青州的对话框成了彼此的秘密基地。
他会跟她说解出物理难题的雀跃,她会跟他讲课堂上老师闹的笑话。
有时晚自习结束,两人会隔着几条街发语音,听着对方那边的风声,仿佛就在身边。
谭青州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课间会主动跟同学讨论题目,甚至会在唐锦然被数学题难住时,悄悄递过来一张写满解题步骤的草稿纸。
唐锦然坐在座位上,看着他低头演算时认真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心里像揣了颗温热的糖。
她以为,他们真的能一步步走到那个有外滩夜景的秋天。
直到那天夜晚。
唐锦然刷完最后一套模拟卷时,窗外的月亮已经挂得很高。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了眼手机,已经快十二点了,想着谭青州大概早就睡了,便没发消息,脱了衣服躺进被窝。
刚要睡着,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号码,唐锦然迷迷糊糊接起:“喂?”
“锦然,是我。”电话那头传来谭青州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让人心慌的疲倦,像耗尽了所有力气。
唐锦然瞬间清醒,困意一扫而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谭青州?怎么是你?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我累了,”他轻轻说,像是在自言自语,“真的很累。锦然,往后要好好的,我会在天上看着你。还有……”
他的语气顿了顿,像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
唐锦然的心沉到了谷底,声音发颤:“你要做什么?谭青州,别做傻事!你在哪?我去找你!你告诉我地址!”
电话那头只有轻微的风声,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过了几秒,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唐锦然,我……爱你。”
“嘀——嘀——嘀——”
忙音突兀地响起,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唐锦然的心脏。
“谭青州!谭青州!”她对着电话大喊,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疯了似的掀开被子,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往门口跑。
“你去哪?”唐父被吵醒,从卧室出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放开我!爸!我要去找他!他要出事了!”唐锦然挣扎着,指甲几乎要嵌进父亲的胳膊里,“他在电话里说的话不对劲!我必须去!”
“哪个他?是不是那个谭青州?”唐母也跑了出来,死死拽住她的另一只手,“我就知道没好事!那种坏学生,死了也是活该!你不准去!”
“他不是坏学生!你们放开我!”唐锦然哭喊着,双腿拼命蹬踏,可父母的力气太大,像两座山压着她。她眼睁睁看着房门就在眼前,却怎么也冲不出去。
最终,她被按回床上,房门从外面锁了起来。
唐锦然瘫坐在床沿,看着紧闭的门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知道,那通电话,是谭青州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个说要和她考去魔都的少年,那个攥着她给的糖站在天台上的少年,永远地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班主任在班级群里发了通知:“因突发情况,学校即日起放假三天,复课时间另行通知。”
消息下面炸开了锅,很快就有人私信唐锦然:“你知道吗?昨晚有人从教学楼上跳下来了,好像是……谭青州。”
唐锦然握着手机,指尖冰凉。她走到窗边,阳光刺眼,却照不进她心里的任何一个角落。
客厅里传来唐父唐母的对话,唐母的声音带着抱怨:“真是晦气!马上就要高考了,出这种事,不是耽误孩子学习吗?那孩子也是个白眼狼,爹妈养他这么大,说跳就跳,白养了!”
唐锦然猛地关上窗户,将那些话隔绝在外。心里的某个地方,好像随着那声关门声,彻底冷了下去。
往后的日子,她像变了个人。不说话,不笑,只是埋头刷题。累了就抬头看看谭青州空荡荡的座位,那里的阳光依旧,却再也等不到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少年。
高考结束那天,她在志愿表上郑重地填了魔都交大。
她要离开这座城市,去他们约定好的地方。带着他的那一份,好好地活下去。
录取通知书寄来的时候,唐锦然站在天台上,看着远处的天空,轻声说:“谭青州,我做到了。”
风从耳边吹过,像是他那句没能说出口的回应。
包间里的菜渐渐凉了,蒸腾的热气裹着糖醋排骨的甜香,却暖不了桌上的沉默。
沈思凝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声音放得很轻:“小然,都过去了。”
唐锦然接过纸巾,指尖抖得厉害,刚碰到眼角,眼泪就先一步掉了下来。她想扯出个笑,嘴角却歪得难看:“我没事……真的。”
“没事才怪。”江思暖难得没说玩笑话,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想哭就哭出来,憋着干嘛。”
柳诗诗推了推眼镜,眼眶也红了:“我们都在呢。”
唐锦然吸了吸鼻子,泪水却越涌越凶。她攥着纸巾,指节发白:“其实……今天是他的忌日。”
这话一出,包间里彻底静了。窗外的车鸣声、隔壁桌的笑闹声,好像都被一层无形的墙隔开,只剩下唐锦然压抑的抽泣声。
“每年这时候,我都会想起他最后那通电话。”她哽咽着说,“他说累了,说要在天上看着我……那时候我总觉得,他是被这日子逼得没办法了。”
她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却带着种释然的恍惚:“或许……在他跳下去的那一刻,他终于解脱了吧。不用再被骂,不用再被催,不用再撑着了。”
“别这么说。”沈思凝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去,“他肯定希望你好好的,不是让你这么难过的。”
“是啊。”江思暖往她碗里夹了块没怎么动过的鱼,“他要是看见你现在这样,肯定得说你傻。”
唐锦然看着碗里的鱼,突然“噗嗤”一声笑了,眼泪却还在掉:“他以前总说我吃鱼不吐刺,像只小馋猫。”
“那以后我们陪你吃鱼,监督你吐刺。”柳诗诗接话,语气认真得很。
唐锦然看着她们三个,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她吸了吸鼻子,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谢谢你们啊。”
“谢什么。”沈思凝瞪她,“再说谢的话,我可要抢你碗里的鱼了。”
“别抢!”唐锦然护着碗,破涕为笑,“这是我的!”
包间里的气氛终于松动了些。江思暖把凉了的菜推到一边,扬声喊服务员:“再来个锅仔!要热乎的!”
服务员应声进来,端上冒着热气的羊肉锅,咕嘟咕嘟的声响里,唐锦然夹起一筷子羊肉,吹了吹送进嘴里。暖流从喉咙淌到心里,她想,谭青州说得对,要好好的。
窗外的天慢慢暗了,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四个女孩交握的手上。有些伤痛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此刻身边的温度,足够让人有勇气,一步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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