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她还想着，等真的到了生产那日，定要慢条斯理，好好消毒，再尽量按照她现代在妇产科轮值时候学来的经验来。
但真正到了生产的关键时刻，真的全都顾不得了。
身下的剧痛让她几乎快要晕厥，但她依旧咬着牙坚持下来。
五婶替换下宋春花的位置，一手稳稳扶住徐贞月的腰，另一只手探查着情况，声音沉稳地发出指令：“好！宫缩来了！贞月，憋气，然后往下使劲！”
徐贞月咬紧牙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凭着最后一丝理智遵循着五婶的指挥，将全身的力气往下腹沉去。
“对！贞月，继续！就是这样！看到头了！再加把劲！”
五婶的声音带着鼓励的急切，源源不断地给予徐贞月信心和力量。
屋外，沈培风听着里面妻子痛苦的喊声和五婶沉稳的指令，心如油煎。
这样的场景，他已是第三次经历了。
沈培风来回踱步，袖口下的拳头紧紧攥着，屋里每次传来自家娘子的痛呼都像是鞭子抽打在他的身上。
何玉莲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来，看得沈培风胆战心惊。
“弟妹，我......她......我娘子如何了？”
他顾不得什么君子之礼，终于在何玉莲再次着急忙慌地端水出来倒掉的时候，拉住她的胳膊，语气十分急切。
宋春花正等着热水呢，忙急着出来查看，她拉起何玉莲的手，让她先进去再说。
“妹夫，你别急，贞月妹妹是生过两个孩子的，有经验，只是这次是两个胎儿，不比从前，但目前来看，贞月妹妹体力充足，且等着下一次宫缩发力呢。”
说完，她也来不及看沈培风是如何反应，忙进去帮忙。
在五婶沉稳的指挥和宋春花从旁协助之下，徐贞月长吸一口气，随着五婶的指挥，她凝聚起一股长而稳的力气，伴随着一声痛苦又决绝的长嘶——
“哇——！”一声响亮而娇嫩的啼哭，骤然划破了屋内紧张到极致的空气，如同天籁般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生了！生了！是个带把的小子！”五婶利落地剪断脐带，将浑身沾着胎脂、哇哇大哭的红皱婴儿简单擦拭后，用芊凝提前翻找出来的柔软襁褓包好。
宋春花把孩子抱到一边，放到准备好的摇篮里，让芊凝先看着点弟弟。
只因徐贞月的肚子里还有一个，众人都不敢懈怠。
五婶脸色一凝，手再次按向她的肚子，急声道：“还有一个！贞月！你这是怀的双胎！撑住啊！千万别泄气！别睡！还有个娃娃等着出来呢！”
哪怕生第一个孩子就已经筋疲力竭，几欲晕倒，但听到‘还有一个’，她又想起每次轻抚肚皮时，两个孩子每次都会在肚子里回应自己，母性的本能让她再次咬紧牙关，凝聚起残存的全部意志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院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沈嘉安气喘吁吁的高喊：“大哥！稳婆来了！稳婆请来了！”
只见沈嘉安半扶半搀着一位头发花白、背着包袱的老稳婆急匆匆闯进院子。
方才沈培风便让他去邻村找人，沈嘉安一进村就打听到了这位资历丰富的袁稳婆的住处。
沈培风家的黄牛似乎是有灵性一般，来回的路上脚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快，这才能及时赶回来。
袁稳婆经验极其丰富，喘着粗气进了屋子，一看屋内情形，立刻洗手上前，与五婶交换了一个眼神，接过了主导位置。
她声音沉稳有力，安抚着徐贞月：“好好好，攒着力气，夫人，再喝点水，稳住。”
粗糙且布满老茧的双手覆在徐贞月的肚子上，感受着她腹中胎儿的位置。
只这一摸，袁稳婆的眉便不自觉地皱起来。
这......胎位似乎有些不正啊。
原来竟是刚才娩出第一个孩子后，肚子里剩下的那个，受到惊吓，竟神不知鬼不觉地自己转了方向。
袁稳婆手法老道地在徐贞月的肚子上一阵抚摸，尽管徐贞月很痛，但她必须得忍住。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胎位终于转正。
稳婆继续引导徐贞月：“看见头了，夫人，慢慢吸气，攒攒力气，跟着我，吸气——，攒住，呼气————”
有了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稳婆坐镇，再有两个生产过的夫人从旁得力协助，徐贞月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
她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在一阵撕心裂肺的最终努力过后，第二个孩子终于成功娩出。
只是......似乎没有声响。
宋春花捏了一把汗，看向袁稳婆，她毕竟没有真正为人接生过，也只有自己生三个孩子的经验罢了。
袁稳婆却是直接拎起孩子的脚丫子，弹起孩子的脚板心，见还是没有动静，她又重重地拍着孩子的后背。
“哇啊——”
一口羊水咳出来后，孩子的肺被打开，终于有了哭声。
声音虽微弱，却也充满了生命力。
“好了好了！又是个儿子！恭喜夫人啊！两儿两女，凑齐了两个‘好’字！”袁稳婆利落地处理好一切，剪短了脐带，将第二个小小的、皱巴巴的男婴也包裹妥当。
屋内众人这才长长地、彻底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都露出来疲惫却无比欣慰的笑容。
宋春花几乎虚脱地靠在墙边，看着两个并排放在摇篮里咿咿呀呀哭闹的新生儿，眼圈发红。
屋外的沈培风和沈嘉安听到第二声啼哭和里面的道喜声，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
兄弟俩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狂喜。
沈培风更是激动得直接蹲在了地上，双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颤抖。
他并不在乎孩子是男是女，他只要母子平安！
尽管经历了突如其来的早产和一番波折，但终归是母子平安，如此也算圆满。
等到屋里都收拾妥当，何玉莲才笑着走出来。
“大哥，恭喜呀，嫂子给你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快进去看看吧，嫂子累晕过去了，现在正熟睡呢。”
何玉莲笑着走出来报喜的话音刚落，沈培风便猛地站起身，眼眶通红地快步走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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