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千羽也知，他与陆凡生此行一别便是形同陌路。
但她别无选择，如果不这样做，她就无法在凌川皇室中站稳脚跟。
她本是凌川帝国皇室公主，理所应当地过着安乐无忧的生活。
奈何在她十三岁时，父亲凌川皇室的掌权之人意外身亡，从此皇室内各堂口势力暗怀鬼胎，纷纷朝她施压。
若非有父亲生前心腹鼎力相助，怕是连她公主的身份都要被剥夺了去。
如今她唯有自强，才能重新执掌皇权，继承父亲遗志，稳定皇室，重新控制各势力。
而在少年离去不远，一道老者的身影出现，来到了女子身旁，恭敬地行礼:
“殿下，老奴救驾来迟，还望恕罪。”
这名老者正是先前在黑山城伴身的护道老者。
他先前便察觉到有不怀好意的强者暗中尾随，才离开去处理，现今归来。
“起来吧。”
冷淡地说了声，女子的目光却一动不动地停留在一个地方。
片刻老者谢恩起身，阴恻恻的目光顺着千羽所望的方向投射而去，眼中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杀意，随后转身拱手道:
“小姐，此人知晓我们的事情太多，要不老奴……”
老者作出一个切喉的动作，显然想将陆凡生就地除去，以免对方将黑水玄蛇的事情传出去。
黑水玄蛇，拥有上古血脉的蛇类完美物种，若悉心培养起来，必能成为强悍的杀人机器。
此事宣扬出去怕是会引来不少强者、势力抢夺，老者此举是想以绝后患。
千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带着伤渐渐远去的少年，面无表情，心中却莫名空洞失落。
“尔等若是袖手旁观，就不怕我转身与魔狼一同对付你们吗！……”
……
“陆道友！”
……
“我可不是那种丢弃朋友独自逃命的人！”
……
“听我的！从现在不要动用灵气，以防毒性蔓延，我背你离开！”
……
月色朦胧，像一层薄纱，透过那层薄纱窥见那逐渐变地虚幻的背影，往事一幕幕犹如走马观花般重现眼中，千羽眼中失神。
自父亲死后，真正关心她的人已寥寥无几，不过都是权衡利弊，可从少年身上，她再次重温到了那种感觉。
“殿下？”
看着千羽不语地愣在原地，老者轻声地重提了一句。
从回忆中惊醒，千羽闭眸后轻叹道:“不必了……”
“可是殿下……”
老者还想劝慰一下，却遭女子投来冰冷的目光，当下吓地老躯一振，拱手应道:“是！”
“吼！！！”
清冷月色笼罩下的雾山魔兽吼声不断，徘徊山涧，一道少年身影穿梭其中，在这凶悍的魔兽围剿中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
随着最后一道刀光闪过，魔兽庞大的身躯应声倒下，一道带有鲜红的白衣人影从密林中缓步走出……
“咳咳……！”
满身的伤痕早已被兽血人血混迹覆盖，没走几步，陆凡生再也坚持不住，弧刀插地捂着胸口单膝跪了下来。
从发冠中出来的魔曦夜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模样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以陆凡生的战斗经验，方才与魔兽作战好几次可以躲过去的攻击都被他硬接了下来，这般反常的行为，想必是因那女子的缘故吧……
“鬼先生……我想不明白……”
“你又有什么不明白的？”魔曦夜十分元奈，在他看来少年再以这般心态下去作溅自己定是不行，以致语气都有些激动起来:
“你是觉得她手段狠辣滥杀？还是不近人情？还是独断专横？”
“我……”
他被问住了，低下了头。
千羽不近人情，要说在鬼仙洞府内他确实会生出这般想法，可后来千羽放弃报酬将曲角犀的角给了自己。
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当然也清楚这世间弱肉强食的道理。
可他却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是那种行事跋扈的世家子弟，可为何刚才……世界虽弱肉强食，但强者应当以弱者的自由为边界，而非行践踏之事。
看着少年那失魂落魄的模样，魔曦夜摇了摇头，望向少年的眼眸中藏有一丝无奈与担忧，良久，他便轻叹了口气。
也对，眼前少年不过刚出来这世界闯荡不久，自然不及他这些过百岁月之人通晓地多。
只是自己如果不在了，陆凡生他能自己走出那个充满困惑的迷途之中么，这是他担心的。
“嗒。”
手轻轻搭上肩膀，陆凡生抬头对上那双深遂的眼眸，魔曦夜轻声问道:“小家伙，你觉得她错了么？”
“我……不知道。”
“鬼先生，如果想变地足够强大，当真要那样么……”
陆凡生转口问道，心中期许着魔曦夜的答案。
魔曦夜是他所见过诸多的修士中最强的，现如今怕也只有他能给自己答案。
然而魔曦夜却是意外地摇了摇头，陆凡生顿时怔怔了，在他心里魔曦夜无晓不知，这个问题竟连他都回答不上来。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魔曦夜轻吸一口微凉的空气，捏着下巴，目光眺向一处，沉吟道:
“人都说大道无情，可究竟是怎样的无情怎样的大道，本尊也尚未摸透……”
论修为，生前他半足踏入天仙，在这大千世界能与之匹敌者屈指可数。
可要说无情，他心中却清楚，尽管他的徒弟们曾犯下过错，但在见到她们互相残杀时，仍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置之不理。
这四个字怕只有那些真正冠绝古今的强者才能读懂吧，仙帝、准仙帝、还是那整整十万年不曾出现过的帝？
“不过本尊想告诉你，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对错。
她是你的朋友，却不代表你们所选择的道路就必须一致，那种不过是你强加她身上的枷锁。
人之所以能相遇相识绝非偶然，除了那志同道合还存有那世人探不透的缘分。”
“人人都说人妖殊途，可还不是有和尚与妖精结娣以求转世来生；
人人都说仙魔不两立，见之分生死，可还不是有人不顾俗世的眼光，撞破那道数不尽年头隔绝人心的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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