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能明白兄弟同心的道理,日后辅佐宝玉,何愁贾家不能飞黄腾达?
“罢了,待他回京,我再与他分说,盼他以大局为重,多让着宝玉些。
将来宝玉封侯拜相,少不了他的好处,给他个三四品的官职,他便知道我的苦心。”
她这般盘算着,却忘了自胡惟庸案后,丞相之位早被废除。
京城中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洪武大帝的眼睛。
蓝玉和常茂的举动,朱元璋了如指掌,只是他有些疑惑,为何他们对贾家那个小子格外上心。
不过,他并未太过在意。
这些勋贵元老行事愈发肆无忌惮,若不是为了太子朱标,他绝不会如此纵容。
如今,朱元璋感到自己日渐力不从心,便决定放手让朱标历练,命他代自己巡视天下。
不知此刻太子行至何处。
在这位 ** 心中,只有马皇后、朱标一脉才是真正的家人。
想到马秀英和早夭的朱雄煐,朱元璋独自坐在空荡的后殿,神情黯然。
他缓缓抬手,轻抚着马秀英和朱雄煐的灵位,最终无力地垂下手臂,泪水无声滚落。
谁能想到这位铁血 ** 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秀英,你再等等咱……等咱把标儿培养成才,就能安心去见你了。”
“雄英娃儿,你走得太早……在下面怕不怕?等着爷爷,爷爷很快就能去护着你了。
到时候咱们祖孙三代,还做一家人……”
“黄泉路上……一定要等咱啊。”
白日里,他是威严冷酷的洪武皇帝;深夜里,他不过是个孤独的老人。
无人懂得他的寂寞,若不是还有朱标,他不知该如何撑下去。
“我本淮右布衣,这江山与我何干?”
坐拥天下,却失去天伦之乐。
他究竟得到了什么?
“皇爷爷!”
殿外传来轻唤。
朱元璋抹去泪痕,沉声道:“进来。”
片刻后,儒雅的朱允炆捧着参汤入内。
“皇爷爷,父王不在,孙儿担心您操劳过度,特地为您熬了参汤。
孙儿不累,只要您龙体安康……”
朱元璋摆摆手:“放下吧,咱待会儿用。
你先退下。”
退出大殿,朱允炆长舒一口气,匆匆去找母亲吕氏抱怨:“母亲,那参汤皇爷爷看都不看,连句夸奖都没有……”
想起朱元璋那锐利的目光和慑人的威势,朱允炆仍心有余悸。
吕氏轻叹一声,目光深沉地望着朱允炆:儿啊,可知为娘为何要你这般行事?
朱允炆眉头微蹙:文武不足,便以孝心补之。
吕氏欣慰地颔首。
只要孩子明白这层道理,一切就好办了。
她郑重其事地说道:别忘了你还有个弟弟朱允熥,他才是真正的嫡子。
虽说为娘一直压制着他,让他显得平庸,令你父王更偏爱你。
但他身后站着蓝玉等人扶持。
论文采,你虽略胜朱允熥一筹,却远不及已逝的朱雄英。
论武艺,你不及你四叔分毫。
在这皇家之中,文武皆不出众,你能彰显的唯有孝道。
听罢,朱允炆面露忧色:母妃,以我这般才能,当真能胜任天子之位?
吕氏目光陡然锐利:如何不能?你那皇祖父最钟爱的朱雄英,虽有超凡文才,被夫子们赞为过目不忘,却天生体弱无法习武。
你皇祖父不照样视他为贤孙?
所以你不必强求文武双全,只需懂得用人即可。
昔日刘邦有言:运筹帷幄我不及张良,治国安民我不及萧何,统兵征战我不及韩信。
然我能用此三人,故得天下。
项羽连一个范增都用不好,故败于我手。
你只要学会用人便足矣。
吕氏坚信自己儿子绝非愚钝之人,岂会连用人之道都不懂?虽说元老重臣难以拉拢,但四王八公必会站在儿子这边。
天下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文武全才?
在她眼中,自家儿子已然出类拔萃。
更何况听说荣国府有位衔玉而生的贾宝玉,将来定有大造化。
届时儿子文有贾宝玉,武有李景隆,君臣相得,必能成就千古佳话。
这番话说得朱允炆热血沸腾,眼中燃起雄心壮志。
他暗自发誓若登基为帝,定要慧眼识才,成为一代明主。
此时无人知晓,边关突发变故......
蓝玉率领大军昼夜兼程抵达边城。
常茂心急如焚,只盼舅舅见到贾瑛后能立即确认其身份。
蓝玉心中同样充满好奇,当即假借军务之名,召集所有校尉以上将领前来议事。
军中众人不疑有他,校尉以上 ** 纷纷聚集于边城校场。
蓝玉矗立在临时搭建的点将台上,常茂刚指出贾瑛所在方位,那双锐利的虎目便牢牢锁定住他。
只一眼,蓝玉瞳孔骤缩,古铜色的面庞闪过一丝错愕,握在 ** 上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太像了......
这个念头在蓝玉脑海中炸响。
眼前少年郎的轮廓,与记忆中三位至亲的面容重叠交织——早亡的母亲在元兵屠刀下将他护在身下的最后容颜,长姐熬红双眼为他缝补衣衫的温柔模样,还有外甥女出嫁时凤冠霞帔的明媚笑靥。
此刻贾瑛长身玉立的身影,竟似从旧时光里拓印而来,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武之气。
舅舅?常茂的低唤混在校场风沙中。
远处牛继宗等人已列队肃立多时,却见主帅恍若未闻。
贾瑛被这灼灼目光注视得背脊发紧,抱拳行礼的声响终于惊醒了出神的将军。
蓝玉猛地拍案起身,甲胄铿锵作响,早闻贾小将军单枪匹马破敌三百的壮举,这般武勇...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倒让本帅想起当年常大哥的风采。
校场旌旗猎猎,掠过蓝玉泛红的眼角。
没人知道这位铁血统帅此刻胸腔里翻涌的,是三十年前那个躲在姐姐裙摆后颤抖的寒夜。
“听闻元帅当年洪都之战,以少敌众坚守八十五日,逼得陈友谅只得撤兵!”
“实在令人钦佩!”
贾瑛含笑回应。
他深谙与人相处的门道,谈吐间便能赢得他人好感。
至少能让非敌对之人心生亲近。
这场洪都之战确实无可指摘,蓝玉确实创下了常人难及的功绩。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蓝玉虽摆手推辞,但嘴角掩不住得意的笑容。
他自己也觉奇怪,起初听人提起洪都之战时还觉骄傲,听得多了便觉厌烦。
但这少年说来,却让他分外受用。
不过他还是正色问道:“不知公子祖籍何处?令堂可有什么来历?”
蓝玉认定对方定与自家有渊源,不是与蓝家有关,便是与自己过世的母亲有联系。
此刻他眼中透着迫切,突然出声询问。
常茂也随之点头,同样好奇想知道更多细节。
但在场将领却心生疑虑——蓝元帅为何对初见的贾瑛如此器重?这般厚待,往后军中还有他们的位置吗?
谁不想得到蓝玉的看重?如今朱标身为太子已有批阅奏章之权,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必是未来新君。
待朱标登基,蓝玉与常家必将更上层楼。
作为皇亲国戚,真正与国同休,往后军中怕是要以蓝玉马首是瞻。
虽说贾瑛以一敌三百确实勇武,但为将者除了武力更需谋略。
或许这贾瑛在其他方面不过尔尔?
众人心中不由暗自思量。
面对询问,贾瑛凝视着蓝玉炯炯有神的双目,看出对方神色极为认真。
“晚辈祖籍金陵,家母名讳丽娘,已于前些年过世。”
蓝玉一时语塞。
竟如此简单?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此子与蓝家绝不可能毫无关联!
望着眼前从容自若、眉目俊朗的贾瑛,那卓然的气度让蓝玉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姐姐和外甥女。
他暗下决心定要查明 ** ,也终于明白为何常茂提及贾瑛时那般急切在意。
任谁见到这样一张似曾相识的英挺面容,都难免格外关注。
“令堂娘家可还有其他亲人?”
在蓝玉眼中,贾瑛是否与自己有渊源,问题的症结或许就落在那个叫丽娘的女子身上。
关键定是与他母亲有关,
绝无可能是他那不成器的父亲贾赦!蓝家怎可能与这等混账东西扯上关系?
从未见过母亲其他亲人,只听她偶尔提起一些往事......
此刻的贾瑛如实相告。
自被丽娘收养后,他确实未曾见过她的其他亲属。
唯有临终前,丽娘提及她的姑祖母如今是盛府的老太太,还说到有位闺中密友的女儿名叫程少裳。
除此之外,关于生母的信息便再无其他。
面对蓝玉急切的追问,贾瑛并未感受到杀机,于是将盛老太太与程少裳之事和盘托出。
帐中诸将闻言不禁交换眼色。
盛老太太与程少裳的名号,他们中不少人听着耳熟。
那位盛老太太乃是徐氏,出身勇毅侯府。
其父亦是军中宿将,论辈分更在朱元璋之上,与郭子兴交谊深厚。
这位老人家素来秉性刚直,明辨是非。
年轻时守寡的她,苦心将庶子抚养成才,堪称典范。
至于程少裳,其父程始然、母萧元漪......原也是同袍。
只是如今夫妇二人正协助燕王镇守北平,不在军中。
说起萧元漪,当年可是......
身段曼妙,
肌肤胜雪,
追求者如过江之鲫。
谁曾想最终成了程始然的夫人。
但此刻众将更好奇的是蓝玉的反常。
大元帅今日怎会对这贾瑛如此关注?
须知往日里蓝玉在军中最为沉稳,纵是刀斧加身也面不改色。
可今日见着贾瑛,竟全然失了方寸。
原来如此!
蓝玉微微颔首,盘算着该去拜访那位盛老太太,或是询问程少裳的双亲——毕竟程氏夫妇也算自己麾下。
待回过神来,蓝玉才察觉诸将的异样目光。
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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