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星陨城·公爵府书房。
“如何？这趟影棘领之行，西里尔斯子爵的发展还可以吗？”
劳伦斯·冯·奥古斯公爵放下手中的羽毛笔，目光投向下方单膝跪地的心腹密探。
“回禀公爵大人，西里尔斯子爵的领地建设，远超寻常子爵领。他在风语镇原有道路的基础上大幅拓宽，新建的风语镇规模几乎是旧镇两倍有余，规划齐整，洁净得令人意外。”
“而且其余三镇也正按新标准逐步改建，看起来所图非小。”
“此外，他颁布了大量减免税赋、鼓励民生的法令，吸引了不少周边领地的流民。在民间，他的威望极高。”
“这些是属下沿途抄录的影棘领各项新规法令原文摘要，以及些许见闻记录，请公爵大人过目。”
探子从怀中取出一本装订整齐的薄册，侍立一旁的宫廷秘书法瑞恩上前接过，转呈至公爵案头。
“下去吧。”
公爵摆了摆手。
待探子悄无声息地退出书房，劳伦斯公爵才拿起那本册子，缓缓翻开。
纸张上条列清晰，可劳伦斯公爵的眉头，却随着阅读越皱越紧。
【设立公共垃圾清运，每日定时收集……违者罚款……】
【挖掘公共厕所，雇佣专人管理……】
【征用民居土地，须按市价溢价三成补偿……】
【规范行医，颁发资格，并予以补贴……】
【减免入城费……持续拓宽道路……系统安置流民……设立冬季粥棚……】
一条条看下去，公爵的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敲。
许多内容让他感到困惑，甚至违背了他所熟知的贵族治理常理。
为领地做这么多事……居然还要给领民钱财？
征用领地财产本就是领主的权利，给予补偿就已经是恩典了，为什么还要溢价？
这得凭空多耗费多少财物？
这一条条，一款款，细致得几乎有些琐碎。
“垃圾清运……厕所……溢价补偿……”
公爵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桌面。
劳伦斯公爵将册子轻轻推到书案另一侧，身体向后靠进椅背。
“法瑞恩，你也看看。对我们这位西里尔斯子爵的治政方略，你有何看法？”
法瑞恩双手接过册子，快速翻阅，沉思片刻。
“大人，他比我们预想的……动作更快，胃口也更大。”
“哦？怎么说？”
“给予溢价三成的补偿，看似损耗，实为投资。相当于直接撒钱给平民，这些钱到了平民手里必然会用以消费，也就是说，这些钱财最终会流向工匠、裁缝、酒馆和商人。”
“之后的减免入城费，加上这些雇佣清运夫、管理员的岗位……他是在给平民创造更多的赚钱机会。”
“为的是让市场保持活跃，只要有利可图，商人自然蜂拥而至，商业税也必然会水涨船高。”
听到这里公爵不由得鼓起掌来。
“好一招连环计。他溢价买地，看似花了冤枉钱，实则一举三得。拿到了土地，赢得了民心，更盘活了整个领地的商业。”
法瑞恩接着说道。
“至于修路、建镇、规范行医、兴办学堂……这些全是民生工程。消息一旦传开，人口、财富自会向他汇聚。”
“这一切看似杂乱，却环环相扣。这个西里尔斯不但能在战场上有所建树，在领地的治理上竟然也能够有如此清晰长远的布局。每一步都看似寻常，连在一起，却是一盘着眼十年、二十年的大棋。这种视野和手腕，绝对不是什么寻常贵族子弟能有的。”
“公爵大人，依属下看，西里尔斯子爵所图绝非一镇一地的繁荣。如此规模的城镇建设，必然需要海量人口支撑。”
“而他以极低的税赋和优厚的民生不断吸引流民，势必导致周边贵族领地人口流失。时日一长，利益受损的邻居们自会与他产生摩擦、冲突。”
“说得好！看来，我们这位落魄的贵族后裔野心不小啊！不过，法瑞恩，就单单这些还不够！”
“西里尔斯的确是个人才，但照他这样发展，迟早发展成一个庞然大物！”
“公爵大人的意思是？”
“我们要在后面帮忙推一把了，让贵族之间的矛盾尽快的激发出来……”
“让这股混乱的浪潮从影棘领开始逐渐蔓延，让领主们彼此猜忌，让旧的同盟破裂，让私兵在边境线上摩擦对峙，然后见血。当战火与混乱超出他们的控制，当公国的秩序开始摇摇欲坠时……”
“本公爵将以恢复秩序、保卫公国安宁的正义之师的名义，介入调停，进而……平定叛乱。”
“一旦大军平定一处，便可顺势整肃，收缴兵权，更换领主……乱局平息之日，便是版图重塑之时。”
“西里尔斯是无心的开局者，而我们将是最后的清算者与收割者。他越是天才，对周围领地造成的压力越大，这场火就会烧得越旺。”
“我们要做的，是控制火势蔓延的方向和速度，并在一切燃尽后，收获最肥沃的土地。”
公爵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地图，仿佛已经看到了硝烟与王旗并存的未来。
“继续密切关注西里尔斯，还有每一位贵族领主的动向。就这几年了，我们需要一份详细的清单。”
“是，公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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